韦贵妃神情僵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皇帝这怒火,能延伸到她的身上,于是她偏了偏脸,温和缓缓地说道:
“陛下,阴妃妹妹现在说什么,肯定不是有心的,她只是太伤心罢了。”
谁知阴德妃根本不领情,抢话说;
“谁说我不是有心的?我忍了一辈子了,儿子都忍没了我还忍什么?……贵妃姐姐不同样是受害者,论才名,你的儿子李慎从小聪慧,通文史,比李泰差在了哪儿?
他生怕李慎名声出头,被朝臣们看见,早早就将他遣到封地去了。而李泰呢?那么大年纪了还留在长安,宠着捧着!后来可好了,让李泰有了夺位之心,逼得太子谋反,这不怪他自己怪谁?!”
武柔吓得腿肚子都在抖,她偷偷地看了一眼皇帝表情,只见皇帝侧脸阴恻恻地盯着阴德妃,幞头帽下,腮帮子咬得起伏,眼含泪光,似乎恨得快要哭了,又好似委屈地快要哭了。
武柔真怕皇帝下一刻就拎了侍卫的刀将阴德妃砍了,然后盛怒之下,再一刀划拉了她。
而韦贵妃听着她跟连珠炮似的一通剖白,心脏吓得“咚咚”地跳,差点从嗓子眼儿蹦出来。
阴妃的家里人早在当年李世民攻打洛阳的时候,就被杀没了,她现在孑然一身,大不了就掉个脑袋。
她韦珪可是外头还有韦氏一族的亲眷,要是被陛下怀疑她有反心,连带着她儿子还有韦氏大小都得遭殃。
韦贵妃的眼睛已经气得红了,雍容华贵的姿仪都有点儿崩,她伸手指着她说道:
“我就多余为你说话!要不是看你失孤可怜,我今日就不该来!你口口声声说陛下偏私,可是自古嫡庶有别,从上到下,从皇室到百姓,除非嫡出的太不成器,要不然谁会将功夫下在庶出的孩子身上。
后宫女子最重要的就是找准自己的位置,你要是找得准,那里有这么多的委屈?我问你,你儿子身为庶出,陛下是不给他封地了,还是缺了他身为皇子的权柄?
他凭什么事事跟皇后的孩子比?到头来辜负皇恩,不服管教,甚至据城谋反,杀了他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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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妃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心中只觉得替自己儿子委屈不甘,气愤不已,却一时说不出反驳话来。
韦贵妃直接对着皇帝躬身行礼道:
“陛下……阴妃妹妹还是知道道理的,只是伤心糊涂了口不择言,臣妾以为,将她降了位份稍作惩戒就好,您看行么?”
皇帝心里头舒服多了,心说韦贵妃不愧是他最倚重的说客,相比外头的朝臣,不差多少,于是点了点头,瞪了阴德妃一眼,说道:
“贵妃负责拟诏书吧,将她降为嫔,找个偏远的宫殿住着,朕再不想看见她!”
韦贵妃听闻,款款躬身应了声“是”。打了个眼色,跟着她的两个女官就连忙上前,将阴德妃给扶了起来,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
皇帝双手扶在案几上,看着清净的大殿,郁色更深。
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眼里闪过一丝愧疚,似乎有些伤心,然后就低下了头准备接着批阅奏章,可是一看眼前是空的,这才想起来奏章已经被他给撕吧扔了。
武柔一直偷偷地观察着皇帝的表情,见皇帝的眼神往地上瞟了过去,她就连忙下了台阶,走了过去,将那奏章拾了起来。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低着头,一点一点儿的将那奏章展开,到了皇帝跟前的时候,抬了眼睛小声地请示说:
“陛下,已经不能用了,阿柔替您再誊抄一份吧?”
皇帝看了她一眼,点头默认了,随手从案头的另一边,拿了一个空白奏章本给她。
武柔恭恭敬敬地接过,从始至终不敢有其余心思,不敢有一丝怠慢,做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