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察觉到他对自己的心意之后,就想着将东西还给梁昶,却怎么也没有寻到,原来被自己无意塞进了小白包的夹层里。
有好些年头了,薄薄的布料在日光的侵蚀下变得斑驳,寓意吉祥的暗纹也逐渐模糊,像是即将消散的古老印记,隐隐诉说着往昔被寄予的深切祈愿。
软布里子,触摸能感觉到有些硬硬的边角,勾起了简羡夏的兴致,她轻轻一扯动,就拆开封口的丝线,略撑开袋口,看见了一方纸笺。
被叠的整整齐齐,顺着敞开的袋口,滑落到自己手心,原本洁白如雪的纸面,如今染上了深黄,带着一种陈旧色调。
纸张被反复折叠过,一道道折痕深刻而明显,接缝处颜色更深,边角微微翘起,脆弱得仿佛会因为她的抖动随时就会断裂。
她小心翼翼的展开,借着一盏灯光才看清楚上面有些晕开的文字,讲述着一个摇摇欲坠的故事。
简羡夏从来不知道,少时林牧钦给自己的那柄,镌刻着自己名字的伞,让梁昶勇敢跳入了这个名为“一见钟情”的甜蜜陷阱。
也不晓得,尘世攘攘,在被鸽灰色笼罩的无人角落,恣意少年郎遇上了烙印在荒芜心底的唯一一朵玫瑰花。
在那场漫天大雨里,认真许下了人生第十八年的愿望。
窥见天光的小小少年,可能永远都不会猜到,十八岁那年的愿望会在自己三十岁的时候,才被故事的女主角全然看透。
人生中,似乎很需要一些无所事事的平静时刻,用来遥想和祭奠生命微隙里,不经意错过的爱与被爱。
楼下,同样忙碌的林牧钦接到了一通电话。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当作了推销,又在繁琐的家务活里腾不开手,本意不想接听,手机的铃声却偏执的响了十下。
在第十一下响起的时候,林牧钦捏住手机,皱着眉心,接通了它。
轻微短暂的电流声过后,传来了一声女孩子的嗟叹。
带着酒醉的呢喃,跌跌撞撞地闯进了他的耳膜,听得不是很真切,声线有几分熟悉。
林牧钦沉着嗓音,询问道:“徐微微?”
电话那端的徐微微“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好久不见,师兄。”
好像这个小师妹消失在自己的记忆里已经太久太久,前些年还曾经和自己折腾出了荒诞的恋爱绯闻,“好久不见,有什么事情吗?”
徐微微却突然沉默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询问,自己又该怎么说呢?
在自己浅淡的,所能涉猎到的二十余载人生纬度里,很多人都同她说过,有这样一个天才师兄,他们天生相像。
天才少女和天才少年,针锋相对又赤裸坦诚的野心,在他们口中是命中注定的般配。
在这种执念的影响下,她活成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将自己从左手改为右手横板,付出了比别人多好几倍的努力,才终于走进了这个困住天才的坟冢,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同他相逢在寒风溯雪的天坛东路50号,她以为是重逢,可到故事的最后,徐微微才真正分清,那其实是初见。
是爱吗?
徐微微分不清楚,或许是那个时候年纪太小,把崇拜当成了某种模糊的情愫,不谙世事的少女,迷恋于第一次见面时,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阴郁气质,很像日漫里的自己喜欢许久的人物。
于是,她无法自拔的,义无反顾的投身于这场“一见钟情”的博弈。
却从不知道,她所沉溺的错觉,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刚刚失去了自己的爱人。
怯生生的那声“师兄”,换来了一个颔首。是肇端,也是不曾开始的句号,彻底划开了她全部的青春故事。
见到那位师姐时,在众目睽睽之下萌生了挑战的冲动,就是想看看能够站在他身边的女孩,到底该有多强。
那天,他出现的时候,自己刚刚赢下了一局。余光里捕捉到他的视线,雀跃的心,怦然而动。
好可惜,困囿于暗恋心事的她也并不知道,彼时的他,不是为自己而来。
不出所料,师姐很强,能够站在他身边的女孩,自然不差。
想过争取吗?自然是想过的。
不然也不会在后面的很多次比赛时,争取和他见面和搭档的机会,也不会勇敢到参加饭局和添加他的微信,曾经的她,竭力想要融入到所有他存在过的圈子里。
可是,在后来的某一天里,她看见了两个人在流言蜚语里也要坚定相拥的背影,这才明白自己错的有多荒唐,有多离谱。
原来这场声势浩大、自以为是的“暗恋”里,从来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决定清醒的那夜,将那些年,像一个藏起来的小偷,给他发去的许许多多的私信,一键删除,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敢给就敢收回,她一向骄傲如此。
“我要结婚啦,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