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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简羡夏,是回国后,第二天的深夜。
灯亮起的那一瞬间,怎么形容屋子里的狼藉呢?
满地都是纸片、酒瓶和易拉罐,破碎、空虚,还有烟丝燃尽的雾白色,颤颤巍巍的抖落,空气里满是烟熏火燎的味道,呛的她连连咳嗽。
生理性眼泪兜在眸底,略一低头,便瞧见了滚落在脚边,散开成一片的橙色、白色、红色的小药丸。
不知怎的,蓦然,心里就涌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轻松。
原来,这就是秘密公之于众,伤疤强行揭开的感觉。
跌坐在地毯上林牧钦,不知道保持着这个姿势过了多久,青涩的胡茬遍布在他紧绷的下颌。
有一个荒诞的瞬间,她似乎都看到了蜘蛛勾着他眸底波澜无惊的死水,张结的网。
不知哪来的风,像麦芒一般穿透了身上好几层的衣物,渗入骨缝里,一切都失去了实感。
简羡夏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那点进门前的笑容,像是一个面具,嵌进了自己的血肉之上,遮蔽了那点早就腐烂不堪的森森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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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裂的不知名物件,硌得她的脚生疼,一直到蹲坐在林牧钦面前,才看清那双藏着琥珀深海的眸子里,漾着暗红色的幽火,被一抹腥甜的血渍浸透,神色也不是清明,而是狂乱。
“简羡夏,你真是好样的。”
首先,这并不是夸赞。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牧钦面色冷峭,眼眸森然,没有什么温度,沙哑的嗓子强压着愠色,彻底沉下脸来。
肩头被紧紧拽住,甚至都能感受到指痕拓印在肌肤上,简羡夏仰头,视线被生硬的侧脸线条占据。
平时显露出来的模样大都是淡漠矜贵,鲜少有如此动怒的时候。
现在真发起火来,戾气来的也是这么的猛烈深沉。
凶狠执拗,声线却又脆弱哀伤。
“简羡夏,有时候,我真的很想剖开你的心看一看,或者说,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心!”
这句话,一年前刚回国之际,林牧钦也曾对她言及,他以“你没有心”来倾吐那些日子因失去而承受的苦痛与委屈。
在丧失信任的关系中,锐利的矛,再度深深刺痛着彼此。
继而将那些虚情假意的爱与平和,尽皆抹杀。
阴鹜目色让原本的清冷气质倏然变得狠戾乖张,这样的林牧钦让她感到陌生和害怕,一个踉跄。
眉峰微皱,拽过她的踝骨。
因为惊恐而瞪大的双眸,才清楚捕捉到他眼底彻底翻腾的幽暗和疯狂。
“这些天,你去哪了?”
“那些药片,是什么!”
盛怒之下,连嗓音都变得嘶哑。
闭口不言,简羡夏讳莫如深的样子,最让人心碎。
青色血管,在他的掌心里汹涌跳跃。
克制、隐忍,终是将掌又覆上她的眼眸。
感受到掌心的眼泪愈盛,他蓦地抬眼,点漆的眸子隐隐寒意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