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离别的气氛太过浓厚,严见安从楚沉暮这句话里听到了很浓很浓的失落,比酒香还浓,比今晚月色还浓。
他不知道对方突然想到了什么,总不能是喝不到这么好喝的酒馋的,但他没问,只是也把酒放下,换成了茶。
两个人对坐聊到很晚,卫七尽职尽责的守在门外,赏了一晚上的月。
……………
不过楚沉暮终究还是没能离开,第二天早上,有人敲开楚沉暮的屋门。
他打开门,站在对面的是仅有一面之缘的,道天和尚。
重新见到这个知道自己所有秘密的人,楚沉暮后背瞬间起了一层冷汗。
一直守在门口,任凭他劝过好几次都不离开半步的卫七,此时悄无声息的倒在地上。
楚沉暮用眼神询问道天和尚,对方和蔼一笑:“这位小友无事,我只是让他休息休息。楚小友,不知是否欢迎我进去一叙?”
道天和尚说出这句话时,周身散发出太具有亲和力的气质,让人下意识就想答应下来。
于是楚沉暮虽然想跟他说“我同你没什么好叙旧的,我的屋子也不欢迎你来,而且我马上就要走了,我不想看见你”等等的话,还是侧过身子,抬了抬手,“请。”
落座之后,道天和尚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猛然袭向楚沉暮的额头,手中金光闪烁,楚沉暮躲闪不及,在对方亲和的注视中闭上了眼睛。
道天和尚抓起楚沉暮的肩膀,两人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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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沉暮失踪了。
洛随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他衣冠楚楚从凌天峰下来,调整好表情,准备到戒律堂欣赏楚沉暮垂死挣扎的路上。
起初洛随尘是不信的,但火急火燎跑遍了戒律堂,又听无数人聊起过之后,他不得不相信,楚沉暮真的跑了。
还有好心的弟子来安慰他,说什么一切向前看,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
自己赶走了楚沉暮,这本该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可洛随尘心里除了痛快,还掺杂着许多别样的情感。
他想到最后楚沉暮看自己的眼神。
——“楚沉暮,是你欠我的。”
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楚沉暮那是什么样的神情呢……
讽刺、破碎、失望。
那双墨色的瞳里闪着细碎的泪光,倒映出自己当时愤恨的、有些扭曲的面庞。
他那日收了手,避开了楚沉暮的心脉,后来看他倒在血泊里,又鬼使神差的给人止了血,人没死,所以这算大仇得报吗?
应该是算的。
在一个人守着空无一人的凌天峰过了几天没他想象中兴奋的日子之后,洛随尘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如今毁了楚沉暮的名声,把他从自小生活的无极门逼走,又亲手还了他一剑。
可是他——
甚至有点不敢看到暮朝院内熟悉的陈设。
一边是刻骨铭心的恨,关乎两辈子的恨,一边又是心口莫名其妙的涩,毫无缘由的涩,让他每每想起来楚沉暮这三个字,都恨不能把自己撕裂开,一半笑他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一半笑自己也没能置身事外。
他的头似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了毛病,时不时就会抽痛,有一次他从水面的倒影中看自己,被波纹里猩红颓然的自己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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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沉暮睁开眼睛,极为复杂的看着对面的道天和尚,又端详周围空白空旷的环境,嘴唇嚅动几下,还是决定先问问这是哪里。
“我的空间。”道天和尚没有隐瞒,“你现在还在原处,只不过我又在那处空间之上重叠了一处空间,你可以把这里当做能进出人的储物戒。”
这话听起来多匪夷所思,但楚沉暮丝毫没有怀疑对方话里的真实性。
他苦笑一声,“你……方才我梦里见到的,都是真的?”
道天和尚点点头,“你是信的,不是吗?”
楚沉暮很想说不是,但对方这么神通广大,实在是没有骗他的必要。
楚沉暮叹了口气,阖上眼睛,痛苦地抱住了头,喃喃出声:“抱歉,再让我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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