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七年,十二月一日。
苏州各大纺织工厂已停工有月余,官府对于外地的纺织用品进城征收的税款也越加越高。
但重税之下似乎仍有利可图,来自乡下的人们挑着棉麻之类的东西,络绎不绝的赶到城中售卖,离开时还要多换些油盐回去,毕竟到了冬天便不宜再出门。
市场上布匹的价格一而再的往上升高,有时候一夜之间,一匹粗布的价格便要涨上二三个铜板。
穷人们赶到售卖布匹商铺,终于下决心用积攒许久的积蓄买上一匹布时,就会被告知这样的消息:
“经理!能不能问道问道?今天的布匹价格是涨是跌?”
“工厂都不出货了,外面的东西也进不来!零星进来点官府还要价税,你还想着布匹价格跌?想屁吃!与昨日相比,又再升了半成!”
瑞雪兆丰年,天气越冷,布匹的价格就越贵,普通人家咬咬牙还能买些来,体面的穿在身上,到了晚上窝在家里盖个被子倒也好过。
街上的叫花子们便没招,衣服肯定是买不起的,甚至连一间避风的房子都没有,想躲到哪儿都不行,肚子里还饿的咕咕叫,不出几日便要化为一具尸骨,因而最能领会一句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而苏州省立中学终于在这一天宣布放了寒假。
“这次寒假之后,同学们再在这间教室见面就是西历一九二八年了!希望在寒假期间大家能好好学习算学……”
沈先生站在讲台上发言,学生们闻之无不欢欣鼓舞,毕竟在家烤着炉火,喝着热汤,躺在沙发上阅读些杂志、报纸,总要胜过在寒冬中读书无数倍。
“包国维,走了!”
“包子,有时间来我家玩!”
“包六甲,明天到八二街打篮球不?”
包国维在与一众同学厮混熟悉的同学打过招呼后,也收拾收拾物件,踏上了回家的路。
“国维!”
每次一出校门就能听到老包的呼喊的声音,即便是在寒冬的天气,他也会挺着一双老寒腿来接送包国维下学。
……
立冬已过了有十几日,昨夜细雨绵绵,雨打芭蕉声响了一夜,经过水滴的滋润清洗,包家宅院中的近来栽种的植被明显娇艳许多。
上午时分,人们都瞧不见太阳,天空只瞧见白蒙蒙一片,能表明现在还未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