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大人长叹一口气,斗笠下方那张国字脸上此时写满了忧愁。
“近来旱情加重,据线人来报,县中有不少灾民朝着南方逃难而去,莫非那边真如线报所言是个春暖花开雨水丰富的桃源福地,还是说有人在其中作恶,散布假消息吸引众人前往?”
他从不以最大的恶意揣摩世间的一切,但从他这么多年的见识来看,事有反常必有妖。
如今整个大景都陷入到前所未有的旱情下,岂能有个别的地方能够免俗。
安原县县城毗邻县内最大的水源安原河,又有无数豪绅居住其中,城中汇聚着县内大多数人口,同样供养着县城中最强大的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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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有如此丰厚资源的县城如今也即将陷入到灾荒之中,他无法想象,在自己县城的最南边,也是大景朝最南边,那最接近蛮荒的边缘地区,会有无忧无虑的福地存在。
“大人的担心不无道理。”元斌神色一震,好像找到了个话题的切入口。
“下官也觉得此事必有蹊跷,若大人猜测非虚,此行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我们仅仅两人前往,势必会陷入到不利处境,大人何不调遣一支队伍同去,也能在安全上多出几分保障。”
耿大人闻言勒紧了缰绳,身下的马儿随之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望着身后之人,神色淡然:
“元斌,你跟我多久了?”
元斌想到没想便给出了准确的答案:“回大人,自下官追随大人以来,已近二十个春秋……”
“那你还不了解我?”
耿大人语气很平静,元斌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已有一丝不快,连忙开口道:
“下官……”
不等元斌说话,耿大人将头转了过去继续说道:“若你是怕了,就转身回去吧,我哪怕只身一人亦能前往……”
元斌浑身一震,连忙翻身下马半跪在地上,低着解释:
“元斌不是这个意思,下官追随耿大人多年,难道大人还不了解我吗?哪怕大人让我上刀山下火海,元斌就算皱一个眉头就算我输。
只是大人千金之躯岂能亲自涉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是整个大景朝的损失了。”
耿大人没有说话,反而打量着四周枯黄的树木,良久,才叹道:
“我这连一县之民都保不住的罪人,死了也就死了,跟整个大景朝又有何关系。”
“不过,我有一种预感,我们这安原县是生是死,很有可能就在我们此行的结果上,若是此行顺利,安原县危机暂可缓解,相反……则会令整个安原县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元斌抬起头,神色焦急道:“这正是我所担心的,还请大人三思,至少也要多安排几人护得大人安全……”
耿大人沉默了半晌,摆了摆手,道:
“安原县正逢大灾之际,县令不顾维系县中事务贸然外出已是大忌。若是再出动护卫,必然引起城中众人的注意,不利于大局。”
“而我那封锁灾石控制水源之举已出动了所有力量,不论是抽调哪头,都会让局势陷入到更大的被动之中。”
“更何况,我这堂堂安原县令,有大景朝官气加身,寻常七品邪祟神只对我也是无可奈何。若是我真面临生命危机,多出几名九品护卫也只是多了几名冤魂而已。”
“走吧,究竟是福是祸,咱们去那传得沸沸扬扬的地方一看便知。”
元斌低下了头,他知道自家大人心意已决,不是自己能够说动的。
两人怀着沉重的心情一路向着西南方前行。
随着时间的推移,身边的景色也在不断的变幻。
“啾,啾~”
忽然,一声清脆而欢愉的鸟叫声传入耳朵,耿大人闻声不由神色一震,如梦初醒,满眼惊讶的打量着周围的树木。
周围的树木竟然——整体浮现出莹莹的绿色。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空气给人的感觉不再是干燥和灼热,而是带着一种湿润的气息,还裹挟着一丝泥土的芬芳。
这种气息他无比的熟悉和怀念,正是大雨过后空气的味道。
“莫非那传说中的地方就是这里了?”耿大人回过头望向自家的护卫,却见对方似乎同样陷入到了震撼之中。
见状,耿大人靠了过去,碰了碰后者的肩膀:“元斌,你怎么看?”
“大人?”元斌顿时如梦初醒,神色茫然的看向凑到自己跟前的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