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次膺站在文庙诸圣的前头,身后是古往今来的无数大儒大贤,而在他的前方,则是一片肃杀的大宋禁军们,是即将前来面见皇帝的金国使臣们,同时,也是他的皇帝。

作为一个政和年间的进士,他亲眼见证了这个国家的繁荣、昌盛,也亲眼见到了不可一世的辽国覆灭,同时,也见证了,大宋国从异族入侵之后,各地百姓起义、朝中奸佞作祟,一副千疮百孔又摇摇欲坠的模样。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他也看到了,他家的皇帝,带领着他们回来了。

自打宋金开战,女真南下到二帝北上,一共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

而让金国人从趾高气昂到主动乞和,从高高在上到低三下四,赵官家花费的,是一年不到的功夫。

若不是亲身经历这一切的人,实在是难以理解这老头儿此时的情绪,就像是他现在咬紧了牙关的模样,即是他内心澎湃的外化表现。

身后的大殿里头,一大早便被人点起了香烛,能在先人们的见证下完成此番盛举,也终算是不负了这千年来的传承。

就算他知道皇帝的意思,但能体会一小下与金人的角色转变……光是这个转变,就足以让他感受到不虚此生

出门在外,虽然朝服是备着的,但刘邦嫌麻烦,索性就直接披了身甲胄出来,这里不是临安,一切都可以权宜行事,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在临安那又如何?做戏而已!

待刘錡和纥石烈志宁进入大门里来,辛次膺便小声的开始提醒了起来,国与国之间没有小事,早在一开始的时候,随行的人员名字,金国人就报了过来。

“观此人年纪,当是完颜兀术的女婿纥石烈志宁无疑了,此子先祖在女真尚未发迹之时,便常年与完颜部通婚,家里头是世袭的猛安,完颜兀术女婿众多,却最是喜他,都说他是个沉稳坚毅、有雄才大略的人,不过之前年幼,一直在金主完颜亶身边行护卫之事,直到这次,方才第一回领兵出来。”

刘邦轻轻点了点头,这人模样看起来确实是年轻,估计也就个三十出头的模样,想起上次自己在颍州花费了大功夫,就是想来个引蛇出洞,谁知道却被这小子给将计就计了去,一下子把十万人困在了颍州许多时日。

“狗日的不错,看看能不能招降过来。”

这话一出,辛次膺还没什么,边上的郭药师一个不小心,差点笑出了声来。

刘邦瞪了他一眼:“你小子笑个逑!”

老头儿连忙作揖告罪,又接着道:

“小老儿自幼长在辽东,对这家人倒是了解一些……那纥石烈,又有人称其为‘赫舍里’,本是草原诸部之一,后来辽国对女真实分而治之的法子,一部分强宗大姓被迁到了辽东,编入了契丹籍,唤作‘熟女真’;而另一部分剩下的,就被叫作‘生女真’。”

“纥石烈家本来不属女真诸部,是生女真壮大之后,才被纳入女真籍贯的,其祖先与完颜氏歃血为盟,曾立下过誓言要世代依附,所以您想要招降此子,干脆直接去招降完颜兀术好了,反正都是一样的。”

郭药师这番话有些揶揄皇帝的味道,不过刘邦也不在意,只是沉声道:

“该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