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颔首:“您请问便是。”

“您觉得,岳少保是跟着朕好些,还是跟着九弟好些?”

这几乎已经是把话说白了,姚太夫人深知自己儿子的性子……他有他要坚持的东西,所以他是不可能会在两个皇帝间做出选择的。

对于岳飞来说,这两人都是君,都是主,都是要尊敬要效忠要听命的人,就算有所侧重,但终不会过分偏颇。

可是啊……现在这位明显是来逼着他站队了,姚太夫人思忖了一阵子,终究还是做了决定。

或者说,是做娘的替儿子做了决定。

“他……跟在明君身边好些。”

赵桓盯着她的眼睛:“谁是明君?”

“是非曲直,善恶黑白,功过荣辱,世间早有定论,您何必明知故问呢?”

不知道怎的,这老夫人平淡几句话儿,硬是激起了孝慈渊圣皇帝心里那久违的自尊,他有些涨红了脸,若不是脑子里一直提醒着他要体面,或许这个时候,他便已经失了态去。

“您是说,朕不明是吗?”

姚太夫人拄着拐杖,没有回答他,却已经是把答案说了出来。

“太夫人,您有些过了。”

“纵使岳少保有滔天之功,但您也不该这样子说朕的。”

姚太夫人低着头,耷拉着脑袋,好像真的是说错了话一般,但她的语气却依旧坚定:

“靖康年间的皇帝,毕竟不是现在的官家。”

“你……”

见他好似动了真火,纪五便再也忍耐不住,学着上次一样,站到了太夫人的身前。

他一出现,让原本不好发作的赵桓算是有了宣泄的口子,后来的事情……大家便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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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二特地隐去了关于纪五的、赵桓的一些个细节,不过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刘邦却知道,纪五那小子嘴里肯定没有吐出什么好话来。

而王小二是没有那个去替两人隐瞒的心计的,他这般说辞,定然是有人教过给他了。

想到这里,他便仍未现身,反而藏在了左侧的差人后面,默默地注视着倾听着。

皇帝想到了,辛次膺也想到了,但是难得有人可以担去孝慈渊圣皇帝的罪名……准确的来说,是能够担去皇帝弑兄的罪名,他想了想,便问道:

“如你所言,便是那项光世打死了你家兄长。”

王小二又磕了个头:“小人不敢相瞒,正是!”

辛次膺一道令牌交给了旁边的人:

“着人拿项光世过来!”

这位西军之首,去年早些时候还是大宋国数得上号的人物,虽然后来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皇帝,连姓氏也被改了,但毕竟其经营多年的人脉和名声都在那里,除了赵官家,谁也不敢真的把他给当做一介草民。

此时见这桩命案竟然扯到了之前的国公爷,这再不是几个大头兵能顶数的了,一面庆幸自己没有白来,能见着那位受审,一面也再一度确信了,临安府衙是来真的。

不是在做戏。

不多时,当项光世被请到这府衙里来的时候,第一眼便看见了一旁的王小二。

他有些心惊,连忙问道:

“不知道阁下唤某前来,有何要事?!”

辛次膺一拍惊堂木,让外边看热闹的人安静了些,这才喝道:

“项光世,你草菅人命,可否知罪?!”

毕竟也是见过大场面的,项光世只是拱了拱手:

“这话从何说起?”

辛次膺只想着,他毕竟是为孝慈渊圣皇帝做的事儿,如此,便只有那位才能救他的性命。

他也不是蠢材,不扯上那位,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把那位给扯进来,天下便再无人会救他。

如此,辛府尹便将王小二之前所言,又复述了一遍,听得项光世的眼睛越瞪越大。

等他说完之时,项光世已经是非常不忿了,他想去抓王小二,却被两旁的差人给押在了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项光世!公堂之上,你还想乱来吗?!”

“这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他很快也涨红了脸,一面说着,一面不可思议地看着王小二:

“你怎的这般凭空污人清白?那日除了老夫之外,便再没人为你那兄长求情过了,怎的现在,现在你竟然告起了老夫来?!”

玩了一辈子的鹰,最后却被鹰给啄了眼,这句话用来形容项光世再合适不过了。

他干了一辈子的坏事,好不容易做件好事,不但没被人感谢,反而给自己惹上了一身的骚。

好人没有好报,真他娘的有道理!

而王小二则是看都不敢看他,把脸埋在了别处,瞅着他们这副模样,刘邦心里头已经知道了大半。

辛次膺反而没太在意,来了这里的人,十个有十个都说自己冤枉,项光世若是这么容易便能伏法,他也就不是项光世了。

“那便让你死得明白!”

说着,他又看向王小二道:

“你之前所言,岳府中人人可以作证,此言不虚?”

王小二作揖道:“绝对不虚。”

“请岳府的人过来!”

项光世见王小二还不改口,已经是怒极:

“你这人真是蛇蝎心肠!老夫如此当时脸都舍下去了,只为求你兄长一个无虞!他死了,与老夫有甚干系?”

“竖子以怨报德,就不怕报应吗?”

又看着辛次膺:

“官家纵使万般信你,也由不得你胡来,看着你头上的‘公正廉明’,须知这临安府并非你的一言堂!”

“这官司打到那里去,老夫都是要奉陪的,休想无凭无据便污了某!”

“某家世代为国,就算无功,那也有苦,你胆敢胡来,官家也不会放过你!”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不怪他这么激动,实在是这种被人背刺的滋味儿,实在是不太好受。

更何况,他还是清白的,还是做了好事的。

又一会儿,姚太夫人也被请了过来,大伙儿见这牵扯的人越来越多,连岳少保的娘亲都到了,对这案子更是无比的期待了起来。

众口相传,憋了快一月没有消遣之处的百姓们,终于是找到了今年的第一桩好耍的事情。

一时间,府衙外面看热闹的人围得愈发的多了,还有不少的人在往这里赶,一些人在前面看了,便把里面的情形说给了后面的人,一个传一个,倒是谁也没有落下,都掺和了进来。

李娃扶着太夫人,辛次膺赶忙亲自端了椅子过去,也不敢高坐了,而是面对面的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