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祭祖祭庙,这是每个君王都脱不开的职责。
但是今年不一样,今年皇帝领军去了外边儿,所以本来是可以暂缓,或者官家在颍州自己摆个坛,也是一样的。
但偏偏,临安还有一个皇帝在。
赵桓虽然只做了一年的皇帝,但那也是皇帝,如皇太后所言的那般,那也是先帝亲自立下的太子,是天下百官都跪拜过的。
不管是赵鼎还是刘子羽,不管是辛次膺还是苏符,这位都曾是他们的陛下,这做不得假。
所以当太后说要让孝慈渊圣皇帝来祭天的时候……除了辛次膺之外,尽管许多人都想着反对,但赵鼎却答应了下来。
不但答应了下来,还按照为官家准备的礼数,丝毫不减的用在了赵桓的身上。
这般态度,要是说大臣们没有其他的想法,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那辛次膺来说,他与赵鼎相识多年,已经到了指着他鼻子怒骂的地步了:
“尔受秦桧之殃,只身流于九州,官家把你叫回了临安来,拜你为相……此番大恩,与昭烈帝请武侯何异?”
“而你,就是这么回报陛下的?!”
老头儿的心早都化在了皇帝的身上,而且接连化了好几次。
现在数他吵得最大声,意见也是最大。
也多亏了临安府尹不像开封府尹那般权势通天,不然的话,真不知他要做出些什么事儿出来。
赵桓穿着大裘冕,这是皇帝才能穿的东西,现在在瑞石泉前的太庙那里,已经是念起了祭天祭词来。
不知道怎的,这绍兴十二年的第一天,还在过年的时候,满朝文武却是一个也笑不出来。
待赵桓领着众臣开始跪拜起来的时候,站在那里如同鹤立鸡群的辛次膺,就显得无比的扎眼了起来。
王燮已经在名义上,有了统领三衙皇城司禁军的职责,虽然人数不多,但也实实在在的是让这位原本已经半隐退的人,重新感受到了权力的滋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见又是这个顽固的老头儿在闹事,这位王将军便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什么体统,径直走了上去,又是给了辛次膺好几个巴掌。
从他跟着赵士程去临安府衙的时候,到今天为止,王燮都记不得自己打了多少次这位了。
依着他的脾气,这人早该杀了!
辛次膺也不还手,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人,赵桓在上面低声喊着‘莫要动手,’却始终不肯从台阶上下来,这隔空的劝阻,倒像是做起了戏一样。
“你这老匹夫,竟敢藐视君上!”
一边说着,王燮巴掌一直没停,打得辛次膺的头左右摆动。
但只要他一停下,辛次膺便立马恢复站直了,还是那副藐视的样子。
是的,王燮没有错怪他,他确实是在藐视。
打得王燮都累了,辛次膺嘴角流血,这老头儿才终于开口道:
“一百零七。”
“什么?”
“一百零七个巴掌,本府记得清清楚楚。”
王燮瞅着这个一本正经的老头,终于是忍俊不禁了起来。
不怪王将军这么笑,主要是他长年都在州县上,关于临安城里的大事知道的并不算多。
若是他晓得这位便是赵官家的爱臣,说不准还会收着点,但是话说回来,赵官家又哪里会把自己的爱臣,只放在临安府尹这个位置上呢。
赵鼎轻轻叹了口气,第一个站起身来,朝着皇帝作了一揖,随后才走到辛次膺的面前:
“何苦呢?”
“这是忠臣的道理,是男子汉大丈夫的道理,就算是与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他这话骂得难听,是在说自己不是一个男人,赵鼎只是眼皮动了动,却仍旧固执地拉起了他:
“你就算不跪上面那位,祭祀也是该跪的。”
“跪个逑!”
辛次膺忽然破口大骂:
“这位卖了半壁江山出去,那位还在外面搭着性命去拼回来!”
“这位把自己,把他爹娘一起陷入险地,在南边的人反而可怜起他了,却不知当年是谁造就了如此局面,挨骂的却是那位!”
“现在,不下罪己之书也就罢了,反而回来抢起了那位的差事来,这是什么道理?这道理放在哪里能够说得过去?!”
见他越说越过分,而且这般大声,周围的大臣们想来是都听到了。
但听到的又何止是他们呢,赵桓在上面仍是一副关切的模样,谁也不知,在他的冕服袖口之下,早已是捏紧了拳头。
赵鼎终于是朝着几名内侍招了招手:
“辛府尹身体抱恙,先行送他回府去吧。”
辛次膺本就不想待在这里,袖子一甩,连正眼都没瞧上面的那个皇帝一眼,直接便出了太庙。
带着一身的火气,还有已经肿起来的脸颊。
才一踏出去,他便只觉得悲从中来,竟然直接在大街上喊了起来:
“陛下!陛下!”
这声音悲痛万分,喊得太庙里的众人皆是皱紧了眉。
他们都看着赵相爷,希望他能拿出个姿态来。
而另外一头,太庙对面便是大佛寺了,这里是临安对着大相国寺建的庙,香火鼎盛自是不用多说,今年又是第一天,许多人都来抢着烧那头香。
矮子和他的护卫们,也来凑了这个热闹,听见外面回来的护卫说了太庙里的事后,他却连个反应都没有。
一直等到在佛前跪了好一会儿,把心里头的话都与那佛祖说了去,这位才站起来身来:
“不用管其他,人带了过来,便已经与咱们无关了。”
一个没有权力的废帝,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完颜兀术,乃至于是金国皇帝,都没有想过他能生出多大的事端。
但只要他在宋国,那便一切都好了。
一个国家只能有一个皇帝,另外一个,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只要他在合适的时间里说些合适的话……甚至连话都不用说,只要表个态,那也就足够了。
现在的宋帝没有后,而这位皇帝又到了临安,不管有多少人会生出想法,但宋帝自个儿,肯定要花很多功夫去保住自己的性命。
因为,他已经被惦记上了。
不一会儿,又有一护卫来报:
“皇宫那边也是出了事……他们的皇太后,把灵隐寺的一个小和尚给叫了去。”
“有什么不妥?”
“那小和尚……好像深受宋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