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松的家在临安城定民坊这边。

作为堂堂礼部侍郎来说,这宅子并不算大,一家四口带着一个丫鬟、一个帮事儿的随从,屋子也只是将将够用。

但若是看着地界儿,一个转角就能到太学和大理寺,距离礼部的衙门,一条道直走便能到了。

朱夫人祝氏三娘,乃是歙县名士之女,礼节这些不用说,平日里持家有度,把朱家上下打理得整整有条,谁人说起她来,那都是要竖个大拇指的。

但是今日,朱家却笼罩在了一种奇怪的氛围里。

自家夫君从礼部衙门回来之后,整个人便像是失了魂魄一般,把自己关到了书房里,不论朱夫人如何相问,朱侍郎也是不说一句。

眼看着已经过了晚饭时分,朱松却还是不肯出来,朱夫人无奈之下,只得叫了自己十岁的儿子,去给朱松送饭。

朱家生三子,长子次子均已夭折,唯独三子朱熹,平安长大至今,算是夫妻两个唯一的念想。

朱侍郎平日里虽然也严谨得很,但在对待自己儿子的时候,多半都是温柔的。

小朱熹端着食盘,小心地避着屋檐间漏下的雨水,好不容易来到了书房面前,却再也腾不出手来去敲门了。

“爹爹!是我!我来给您送饭来了!”

幼童声音稚嫩,胜在嘹亮;只是在这泼天的大雨之下,很快便隐了过去。

“爹爹!”

他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用身子去轻轻地撞了下门,却立马又被弹退了几步,险些摔倒在院中。

毕竟小孩儿,此时已经生出了几分委屈。

“三郎……”

母亲的声音从后边儿传来,朱熹回头看去,却见她的身边,还跟了一个人。

夜色已黑,朱熹看不清他的脸。

只能看到他身材高大得紧,前屋里漏出来一丝烛光,照得他胸前铠甲上的虎头似乎活了过来。

“娘……”

这人像是寺院里的金刚,待朱夫人走得近了些,小朱熹便连忙躲到了她的腿边上,只露出半个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这位。

他一手扶在腰间的刀把上,一手摸了摸朱熹的脑袋:

“去前屋,叔叔找你父亲有话要说。”

见母亲点了点头,他把食盘递了过去,一骨碌就跑没了影。

“你慢些!”

“这孩子……”

朱夫人面带慈祥,回身说道:

“让您见笑了……我知道不该多问,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