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会试,朝廷于正月二十九颁发上谕,正式确定了今科会试的主考官与同考官。
“临期具奏,上准聘礼部右侍郎海刚峰、翰林院学士龚悦为元佑八年壬辰科会试主考官。翰林院侍读刘春、左春方左赞善费弘、翰林编修蒋青、翰林院编修邵庄、翰林院编修王咏、礼科给事中张宏志、吏科给事中周继峰、刑部主事刘武晨等十四人为同考官。”
另有委任帘外执事如太子少师、文渊阁大学士周培贵,礼部右侍郎肖云鹤为知贡举官,总理壬辰科会试事宜。
二月初七,主、同考官入贡院,拟题进呈,等候初九日大考开始。壬辰科大比近在眼前,往日游荡于京城各大诗会文会的举子一个个都有了考前综合征,纷纷拿出书籍,躲在屋子里临阵磨枪。
唯有贾琮与宝玉兄弟俩跟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宝玉甚至还研究起了新的胭脂,为此被政老爷抽了几板子。
要不是后日会试开始,宝二爷的屁股蛋铁定不保。
哪怕到了初七这一日,贾琮依旧在兵器研究院忙了大半日,最后还是工部的官员逼着这位爷回去备考。
夜间林如海从衙门回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将贾琮与宝玉叫到跟前再三叮嘱。
“郭阁老历来求稳,琮哥儿,你在写策问时不要太过锋芒毕露,记住你老师在信中所言,四平八稳的拿下这块敲门砖。至于宝玉……”
林如海还真有些不知该给这孩子怎么说,不料宝玉这会机灵劲上来了,言辞凿凿的说道:“姑父放心,我知道,我会好好骂那些国贼禄蠹、贪官污吏的!”
呃~
“记得不要骂的太过了。”
按照林如海的猜测,以郭培贵、海刚峰的习惯,会试的策问大半概率还是会落在吏治上。朝廷今后几年的重点是求变,变法首重吏治,这是中枢数次探讨得出的结论。
今科大比将是为变法储才,考题不外乎三点,吏治、经济、律法。
如果这次是他主考,那就会考经济,若是刑部尚书主考,那便是主刑律。郭培贵与海刚峰都是都察院出来的,策问的偏向还是挺明显的。
果不其然,在考完前两场的四书、五经题,以及论、诏诰表、判语后,二月十五,第三场的策问五道,三道是关于选拔官吏与吏治的题目,其余两道一为经济时务,一为安边策。
“自昔用人之法,成周有乡举里选,汉有贤良孝弟等科,逮夫隋唐,始设科以文艺取士,果何代之法为最欤?”
“我朝用人有科举之令,有胄监之选,有材干之贡,三者果孰为尽善而可以行之欤?若夫选举考核,历代各有其法,其详可得而悉闻欤?抑可施之于今欤?愿闻其说。”
“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将不国……”
林老爷果然把中枢的几位都给研究透了,这猜题之准,绝了!
贾琮已经能想象到宝玉挥毫泼墨,骂遍公卿的卷子了,宝二爷,送分题啊,千万别错过了。
“对曰:国朝之治,本之于道德,而见之于事功。德为政治之本,事功着敬治之效。是故民俗之厚在于教化,吏治之举在于严课。试士风之振在于兴学校……”
今科会试的题目对于贾琮来说那真是得心应手,无论是吏治还是经济、安边策,这两年他都可以说是亲身经历。
整顿江南、开海、平倭却虏,恰好完美的对应了这三件大事。贡院发放的蜡烛他都没有用多少,五道策问答完时,估计别人连一半都没写完。
二月十六,午时刚过一半,贡院的大门就被缓缓打开。贾琮将考篮往身上一挂,就背着宝玉走了出去。
会试是在二月,昨夜突降大雪,哪怕有火盆取暖,寒冬的尾巴在还是将宝二爷给干翻在了考场上。
不过他还是坚持将五道策问给写完了,宝二爷哆哆嗦嗦的给贾琮说了原因,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进贡院的大门了,这比地狱还要可怕!
城中的大夫几乎就没闲着的,昨夜的大雪至少让三成的考生受了寒生了病,贾琮自己也感觉鼻子堵得厉害,一回府就被赦大老爷扔进了大木桶中,洗刷完裹上被子灌了一碗汤药。
一觉醒来腹中空空,迎春端来热乎乎的肉粥,贾琮连干三碗肉粥才感觉彻底活了过来。
“二姐姐,宝二哥怎么样了?”
迎春浸湿了手帕,将贾琮脸上残留米粒肉渣擦干净,重新用被子裹成个粽子,这才说起了宝玉的情形。
“御医扎了针用了药,方才听云妹妹说,昨夜发了汗,再吃几日汤药就无碍了。”
贾琮裹着被子盘坐在床榻上,冲着门外喊道:“十一叔,去打听打听沐从英、贺崇他们的情况,让人送些补药过去。”
门外的贾十一应了一声就去安排,贾琮念叨说:“贺崇他们被我拉着在户部忙到了会试前一日,要是这次没考好,贺老倌会杀了我的。”
“这个你放心,宝姐姐让人去问过了,贺尚书说贺公子答的不错。琮哥儿,你也别操心其他人了,该喝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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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绕过屏风,身后的紫鹃端着一个托盘,一碗汤药一碗漱口的茶水,上面还有一小碟梅子。
迎春给黛玉让开了床头的位置,笑盈盈看着黛玉将汤药端到贾琮的跟前。
只见黛玉舀了一勺子汤药,轻启小口吹了吹,递到眉头紧皱的贾琮嘴巴,一副不容置疑的说道:“琮哥儿乖,来,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