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晏承霖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兖州被乱匪围困,大人忙着戡乱守城,可能还不知道,济南有人走访串联,传言钦差大人构陷衍圣公府与白莲乱匪勾结,意欲查抄衍圣公府……」
贾琮双眼一缩,神色清冷起来。
他盯着晏承霖的眼睛,冷声问道:「晏举人从何得来的消息?」
只听晏承霖苦笑回道:「晏家在山东仕林还有些名望,兖州之围方解,就有人来府中找过家父,想要家父***。此事非比寻常,大人当小心提防。」
贾琮再问:「晏举人为何会将此事告知本官?」
晏承霖脸上的悲伤去了几分,似有嘲讽之意:「家父拒了来人的联名之请,并向学生说了其中的原因。我朝白莲乱匪起于江南,却盛于山东,他孔家若是没有与之勾结,学生是半点不信。衍圣公刚刚离开曲阜,白莲乱匪就攻克了重兵防守的曲阜城。大人,一千余乱匪,怎么可能从外面攻克数千精兵驻守的儒门圣地?」
曲阜县的县令,向来都是孔家人担任。县中不止有两千朝廷大军驻防,更有数千孔府私兵,一千余乱匪轻而易举的攻破了数千人防守的城池,拿人当傻子耍?
若无孔家勾结放任,山东岂会天灾又人祸,害的数万百姓无辜惨死?
他那小侄女……
孔家人,该死!
晏承霖脸上的愤恨溢于言表,作揖再拜:「大人,学生所说都是肺腑之言。书生造反十年不成,但孔家在山东势大,仕林物议非非,对朝廷、对大人都不是好事,大人还是早做打算为好。等学生回家处置完家事,再往府衙拜会钦差大人。」
贾琮点了点头,目送晏承霖离开。
他并不怀疑晏承霖所言,纠集书生闹事是孔家惯用的手段。白莲教在山东能闹了一场又一场,孔家的地是越来越多,如今都快占了济南府、兖州府、青州府的三成良田了。
正如晏承霖所言,要说没勾结,谁会信?
「回府衙!」
贾琮远远目送晏承霖消失在街口,转身便往府衙走去。
一回府衙,贾琮就写了一封书信让人送往夏江处。
这厮去了曲阜至今半月有余,却无一纸消息传来,也不清楚他在曲阜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惹得济南府都闹出书生串联***的事了。
书信才送出去半日,傍晚间刘恪就将贾琮叫到别院中,表情甚是奇特,似笑非笑,哭笑不得。
「夏江被堵在了衍圣公府,城中的书生要将其架在柴火堆上,烧死在孔庙前!」
噗……
贾琮没忍住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惊讶的问道:「这厮到底干了什么?竟然让那些书生不顾皇家威严,打算将他烧死?」
「他把孔林翻了个遍……」
「怎么个翻法?」
「拿锄头翻啊,翻地那种。说是要找孔家所藏匿之与白莲乱匪勾结的证据。」
嘶!这夏江疯了不成?那可是孔林啊,圣人所葬之处,太祖爷都要下轿步行拜祭之所在。
《史记》有载,孔子葬鲁城北泗上,藏入地,不及泉,而封为偃斧之形,高四尺,树松柏为志焉,弟子们各持其方树来种之。
至今千百年,后世帝王为褒扬圣道,强化统治,自先汉汉至今,历朝历代均对孔林进行修缮扩建。
贾琮之前想着让夏江去孔家闹上一闹,搅一搅局,可没让他去发疯啊。
这厮是不是觉得他自己得了圣恩当上了内府司的首座,便能为所欲为了?
刘恪倒还有心情逗趣,幽幽补充了一句:「他说是此事是受贾琮之命……」
「彼其娘之!这狗贼……」
看着快要跳脚的贾琮,刘恪有些幸灾乐祸。
他摆了摆手,让屋子里的人下去,这才说道:「这事儿闹得挺大,你最好去曲阜一趟。你将来要走科举之路,与仕林不能闹得太僵。若事不可为,就将夏江烧死在孔庙前吧,到时我自会与四哥分说。」
贾琮感激的向刘恪拱手拜道:「多谢十三爷为我谋划,不过此事还没到那个份上。夏江此人还得保下来,若真将其烧死了,那就打了陛下的脸。」
刘恪微微点头,这倒是实话。
孔家人借仕林人的手打皇帝的脸,皇帝也不好打回来,真是让人头大。
「你自己琢磨吧,徐晋去了城外剿匪还未回来,本王已经派人去寻他了,等他回来你们师徒好好商量商量,后日你便出发去曲阜处理此事。」
贾琮摇了摇头:「算了,这事还是我自己去处理,真拉了老师下水,得不偿失。也不用等后日了,我现在就出发,万一去晚一步真让人烧死了夏江反而被动。」
刘恪送贾琮出门,临走时突然又将其拉住,在其耳边叮嘱道:「你也不必畏手畏脚,孔家孔家,孔圣人是孔圣人。衍圣公又不是不能换,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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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品内监听起来位高权重,但说到底不过皇家一奴婢尔,刘恪根本不会将其放在心上。
但贾琮不能不慎重,夏江此人阴着呢,哪里会胡闹般的将孔林翻地一样的翻一遍,定然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一夜急行,天亮不久一行人就赶到了曲阜县城的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