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帝异,问缘由。】
【你言:欲试万法,岂可因一法而叹?】
【众修叹服,遂重整气势,再试新法。】
【洛历三九零五年,冬月初三。】
【你正欲试新法,却得李画师书信。】
【其言年迈,近日久病在床,恐难熬寒冬,欲见师一面,以作道别。】
【你方察觉,相识一百三十五载,其已风烛残年。】
【你心中感叹,遂暂停新法,道别众修,赶赴蜀州。】
【至李家,得李妻接待,其亦年迈,不复昔日英姿,早已退隐江湖。】
【入室内,李画师本已卧床难起,似回光返照,欲起身相迎,受你所阻。】
【你坐于床边,与其相谈。】
【老者多爱回忆往昔,其忆昔年随你作画,以柳代指,笑技艺不精;又忆阴江水畔,感遇相伴终生之人。】
【直至气息欲衰,其紧握你手,言生于城、学于城、长于城,却遇师,行走天下,学习妙法,引渡世人……】
【其浸淫画道,已然一生过去,可曾闻名天下?】
【得你肯定,大笑闭目,声息渐无。】
李画师三十余岁追随江贺学画,后续又得传妙法,踏足修行之路,成为了初代渡者的一员。
后来更是与洗衣女日久生情,重新组建家庭。
时至今日,他已然一百七十多岁,在江湖上有不小的名气,膝下子孙也逐渐开枝散叶,四代同堂。
以常人来看,已经是幸福且完美的一生了。
可李画师心中仍旧有所执念。
毕竟,他追随顾师最早,修为却是最差的那一批。
直到现在,也只是二阶水平。
以至于顾月容她们仍像过去那般年轻,他却已然衰老将死。
他更不像顾月容、武悠一样,曾做出惊动世间的大事,留下过不朽的传说。
夜深人静时,他常常望着明月,扪心自问。
自己对得起顾师的栽培吗?
他紧紧握住顾师的手,想要知道的,也并非自己的名声——
而是顾师是否认可他的一生。
当李画师看到顾师的笑容,听到那句:
“你早已闻名天下了。”
接近两百岁的老人,竟如孩童那般开怀大笑,神态仍有几分当年的影子。
直至笑声停息,他终于含笑逝去。
江贺将他的手放回身上,盖上被子,这才走出房间,轻轻关门,似是担心惊扰了好友的沉眠。
他的心中却没有多少伤感。
毕竟……
旁人看来,李画师已魂归天际。
江贺却十分清楚,他身为初代渡者,济人无数,留下诸多美名,已然踏足英灵之殿。
他此刻要做的,不应该伤感,而是全力钻研妙法。
尽量在这一世完成照妖之镜,不要让好友的努力白费。
“先生。”
顾月容出声道。
她同样与李画师熟识,收信便匆忙赶来,刚刚亦在屋内。
此时,看到江贺沉默的样子,她开口劝慰道。
“李兄的一生,自先生而改变,如今又得到肯定,自先生而结束。”
“他是无憾而终,先生不要太过感伤。”
“……”
江贺正思考着,道法没有效果,接下来该尝试什么妙法,去破解妖祟的窃皮之法……
听到顾月容的劝慰,正欲回答,忽然一怔。
“等等,月容,你刚刚说什么?”
不等顾月容重复。
他已然抓住那道闪过的灵光。
“自始而终……”
“妖祟的窃皮之法,借用了佛门真经,催化信徒的虔诚之心,再通过诸般妙法,使其血肉心魂融入一张人皮……”
“与其说是【炼制】,不如说是【供奉】。”
“这是被妖祟扭曲的佛门之法!”
“那么,我也应该用佛门之法,对其进行破解,映照出妖祟的本相真身!”
“自佛而始,理当自佛而终。”
“我悟了!”
对妖佛的厌恶,多多少少影响了江贺的想法。
他此前并未往佛法上思考,现在随着灵光闪过,愈发觉得用佛法破解窃皮妖法,成功率颇高。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返回帝都,验证想法。
可李兄刚刚去世,现在就走的话,以后见了英灵不好交代。
他只好耐住心思,抬手揉乱顾月容的头发,抒发心中兴奋,开口夸赞。
“月容说的真不错。”
“我……”
顾月容捂头后退,躲开江贺的魔爪,迷茫的看着他。
虽然得到先生的夸奖,让她很高兴……
但是,她刚刚说真的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