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部欢欣鼓舞,磨刀霍霍,纵然天气突变,拂晓时分下起暴雨也影响不了司令部的心情。眼望窗外七级大风伴着豆大的雨点,一宿未睡的权宁正一正戎装,戴上手套,正要下令出发,秘书却捧着电话进来:“报告司令,金陵急电!”
松海官邸也灯火通明。
下达了“不得进攻”的命令后,总座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权宁的激愤及巨大沮丧仿佛可以从电话那头扑面而来,他当初把他调到上海就是想用那十丈软红消消他的锐气,谁料仍是个“折戟沉沙铁未销”。
这时,阮前江敲门走了进来,见他神情憔悴,道:“离下个会议还有十分钟,靖公不休息会儿?”
“哪里合得上眼!”他敲敲手杖:“他们到了?”
“是,军事各部会长官均已至会议室就座,不过神色不见得好,大概都没睡。”
“也是,一个接一个的会接着开,我还没跟他们说党政联席会议的结果呢!”
“其实——”
“有话就说!”总座劈头道:“你一直在旁边听,这里又没有外人。”
阮前江犹豫了下,这才道:“其实,我听到的议论都是主张打而不主张和。外头皆说日本人侵略中国的胃口很大,是有备而来,大有势在必夺之决心。加之他们装备好,如果我们不抵抗,可能只需两个月就会亡国……”
“哼,他们懂什么?”总座冷笑,半晌道:“打打打,嘴皮子上痛快,好像打仗不需要钱不需要人似的!”
阮前江垂手肃立。
总座气呼呼了一会儿,平下气,言语中有着疲惫:“别人不知道,你总该知道。北伐一战,我们筹谋了多久,不成想北方出了‘铁血派’那两个人,没讨到好去,老本反磨去大半。如今若再接着打,不说别的派系,单皖系一个刘啸昆,就绝非善与之辈,看着粗、鼻子灵得很!”
阮前江道:“幸而卫大少出面,去美国争取‘美援’。”
“他那叫适逢其会、愿者上钩。”总座不免自得:“若逼着他去,他是不会去的;如今他自愿去,自然竭尽全力。”
“他确实是最适合人选。”
阮前江只好道。
他知道,总座早就预备着玩“和平牌”以钓取“美援”等大鱼的打算,而出国人选,亦早在他彀中。先前的军事委员会,武人们闻日寇恶劣,言谈间极愤慨,总座答应迎战;接着中央常务委员及行政院各部部长的党政联席会议,文人们看法不同,认为敌强我弱,且越议论越认为沪战有发展为中日全面战争的可能,若时局仍有百分之一的转机,则不愿放弃此百分之一的努力。同时,蓝云阶指出,可争取国际舆论与在上海有利益关系的国家和国联出面干涉,化干戈为玉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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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在和平根本绝望之前一秒钟,政客们是希望和平的,希望用和平的外交方法,求得事情的解决。
但阮前江想,恐怕一厢情愿罢了。
脚步声在门厅停下,他一看,师鹤徵微微欠身:“总座,程将军来了。”
“哦?不愧是祖望,快请他进来。”
“是。”
早在北伐前,松海官邸就大调诸侯;及至北伐受挫,大家骂着娘纷纷回老家去了,此番再调,响应者寥寥无几,程祖望倒是又从杭州赶来,无怪乎大家都说他是靖氏除嫡系外最受信任之第一人。
程祖望照旧一身普普通通的军装,不看他肩章估计谁也猜不出此人竟是位将军。朝总座立正行礼,总座含笑道:“你父与我当年是义结金兰的兄弟,我也一向把你当我的子侄辈看,祖望,患难时候见真情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