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徵贴着墙壁慢慢靠近了楼梯,就在脚落到第一格阶梯的时候,叮铃铃——
惊魂。
她捂住嘴,收脚,飞速缩回。
一个男人接起电话。
“喂?”幽暗的客厅里回荡起他的语调,起先是不疾不徐的,然而对方说了什么后,一下扬了起来:“什么?五爷?这会儿?”
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他一径应:“是是是!”
话筒一挂,他碰地一声推开侧面房门,顿时里面一浪潮的押宝买单买双挟着烟气涌来,听到锵然一声,诡异的寂了下,男人喝:“楞着干甚!还不快收拾起来!五爷马上就到!”
小主,
“……五五五五五爷?”
顿时赌博的众人作鸟兽散,推窗换气,收拾什具,整理衣衫,戴好帽子,个个儿马不停蹄人模狗样地冲出大厅,赶往大路,列成两排迎接。
“猴子呢?”冷不丁有人回首问。
凤徵心中一惊,脑中登时冒出个想法,她急速踅回先前房间,剥了地上也许是“猴子”的衣服裤子套上,正好大家都戴黑礼帽,把头发盘进帽子里,弓腰含身,那个问的人急着出门,见人出现在楼梯口,骂:“干什么磨磨蹭蹭的,吃屎去了不成?赶紧走!”
她想想那男人的嗓音,含糊应声是。
猴子地位末流,排在最尾巴,凤徵偷偷抬眼瞟去,个个脸上带着凶煞之气,偏偏这会儿全做出垂首的样子来,便有这敬意的缘故,凶恶大大地减低了。
因为“五爷”吗?
她若有所思。
不多时路上传来动静。
果如她先前猜测,这座小城堡式的建筑建在一个山谷里,宽广无垠,专门有一条路修了通往此地。但见十数辆小轿车浩浩荡荡飞驰而来,到草坪前停住,一个黑礼帽迎上前,捧着一个银盆,里面放着花露水浸过的热毛巾,伫立车门三步位置。
车夫刚要绕下来开门,带领众手下的梁奎殷勤地替了这份任务,满面笑容地将门打开,口中称:“五爷。”
万众瞩目中,先一个枣核脸的人下来,立到另一边,然后一名男人下车,软呢的帽子,穿一条洁白长裤和一件时髦的西式白上衣,这时捧银盆的黑礼帽趋进两步,男人擦了手,朝后道:“你们三爷跟九爷也来了。”
“——嘎?”
梁奎本思着怎么今儿个阵仗这么大,楚老九也就罢了,三爷?唐君霈唐三爷???
莫不天要下红雨了吧!
“你们三爷说就这儿的高尔夫球场不错,宽敞,秋高气爽的,难得三爷开金口,我不能驳了三爷的面子不是?”
“五爷抬举。”身形高大的男人自第二辆车下车,哈哈笑着接口:“说起来,霍老爷子过后,咱们兄弟好久没聚了,人道‘青叶红花白莲藕,鼎立江湖不分家’,何况咱们本来就是一家呢!”
“是呀,难得在我那里碰见,”一个颊边长了颗痦子的瘦子从第三辆车上出现,“有什么解不了的仇,生出那么些不必要的误会——”
五爷凉凉的觑他一眼,楚老九消声。
“前阵子承了三爷的情,说来说去,我也正要向三爷道谢的。”转脸过去对唐君霈时五爷又是含笑了:“得以亲随四少面见老头子,想必大家都知道。”
他说的是两个月前北方买了十多个叙利亚籍的凶手、化妆成印度阿三行刺总座之事。彼时正逢卫四腿上旧疾复发,赴美国疗养,白纵得到消息时迟了一步,倒是唐君霈侦知,却来不及,即刻电话通知了当时巧在不远的霍听莺,两人联手,在一条街外险险截下这一批料想不到的外籍杀手,立了大功。
而这件功劳,唐君霈事后让出大半。
楚老九一脸欣羡:“能在老头子面前露脸,可不就套了交情了。”
唐君霈十分谦虚地道:“我不过偶然得的消息。那北方也真大胆,多年来刺客不断,差点就让他们得了手。”
偶然?霍五爷心内暗哼,口中道:“北边那个姓隋的,是个人物,可惜神秘得很——”
转眸,“不过,再怎么神秘,我看也神秘不过我们‘少君’,是吧?”
梁奎跟在主子身边多年,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道:“是啊唐爷,论说我也在帮中有些年头了,竟是只远远地见过少君两三次,还都是葬礼上瞅的,一次也没瞅清楚过呢!”
唐君霈知道他说的哪两次,无非是郑老的葬礼,以及霍寰宇的。他笑:“少君是大家的少君,你要见,禀报就是了,又有何难?”
梁奎不防他回得这么轻松,噎住:“是、是吗?”
“这么说,少君想见就能见?”霍听莺夺过主控权,将唐君霈一军。
“哦,五爷要见?”唐君霈不置可否。
两人对视,半晌,霍听莺缓缓而笑:“只怕,我求见是一回事,少君见与不见,就是另一回事了吧。”
不知怎么,周围人都松一口气。
刚才两人间的气氛,实在有种话不投机半句多、分分钟就要拔枪把对方射成马蜂窝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