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电话被指战员接起:“这里是指挥部。”
耳机那头是第三团第五营营长吴可为,“师座呢?”
指战员将电话转给马桂,马桂朝周泰诸人点点头,走到桌子旁,拿过耳机:“喂?”
“报告师座,自三时起,有敌人的汽艇十多艘从小码头登岸,我们的人自岸上抵抗,当时打沉敌人汽艇两艘,敌人死伤三十多人,这样相持一个多钟点,敌人增加汽艇二十艘上下,共有敌兵三四百人,我们兵力单薄,不够分配,已让敌人上岸!”
“小码头?”
“是,是属下疏忽,这是南岸很偏僻的一个地方,负责增援的葛连负伤,现在且战且退,师座放心,另一个排已经赶去,弟兄们很多虽然负伤,却不愿下战场,表示一定守住!”
“好,我会电话炮兵营一个排过去归你指挥,同时让医药队再送些药到你们那里,从前天陆氏强攻开始,能支持到现在,我已经很欣慰。记住,现在,人才是最重要的,实在不行,退回楼里。”
“遵命!”
电话挂断,马桂在桌子前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对着面前众人看了一看。大家立即立正,等待他发言。
“南岸终是让人登陆了,吴可为刚才的电话,各位已经听到,而其他几路的情形,也和南岸相同,炮火非常猛烈。”
“他娘的,”第二团团长魏迎喜骂:“都晓得咱们炮少是不是,倪大岩不是嚷嚷穷得没裤子穿嘛,他也放大炮猛轰!”
“定是之前马成瑞带走大部分弹炮的消息传了出去,而且,我们这里多少人,他们大概也知道。”一个易姓参谋道。
马桂问魏迎喜:“你们团现在还剩多少人?”
说到这儿,魏迎喜气势一跌。他们团负责东面,由孙家镇到涂泥岭再到刘家滩,这六七天的恶战,弟兄们伤亡得实在太多,明着是个团的番号,实际已经消耗掉十之五六,人数不足四百。就在今天上午,他手下一个营长为了将敌人阻在刘家滩,壮烈成仁。
他报了人数,马桂沉寂了下,转向指挥员:“北边六王庄怎样?”
指战员道:“我马上就要去看看,可能电话线断了,上午接到的最后一个报告,是第十九营二十七连连长打来的,他带了不足一排的人,说是给他们团长作掩护,死守六王庄。”
“弟兄们个个都是好样的……”马桂望向墙面挂着的康乐城简易地图,“可我这个师部,竟然让他们牺牲在这里,牺牲在这种……”
他猛地握紧拳头,朝墙上狠狠一击!
“师座!”
举座大惊,魏迎喜道:“师座,这是作甚?打就打了,谁还怕他奶奶的不成。”
“是啊师座,谁成想大帅一死,各路落井下石,竟让我们坐困愁城,不是刘啸昆,也不是其他,却是北方各派系率先要置我们于死地!”易参谋道。
指挥员黯然:“也许一开始,我们就不该来——”
马桂一震。
良久,他再返头,已经收拾起情绪,朝输送连连长廖人佑道:“现在,事关全局的,一个是你,一个是机枪连申敏行,无论如何,供应不能断,明白吗?”
“是!”廖人佑立正行礼。
“周泰,南墙一带的地形,你比谁都熟悉了,带着你们营剩下的人,绕到登陆后的敌人后面扰乱,南城一带,交给你了。”
“师座?”周泰怎么听着不妙。
马桂抬手,目光凝重,“保卫康乐的最后大战,打响了。”
炮弹落在城墙上,石块和铁片一齐乱飞,溯水楼被削去一个角。
城楼上,吴可为亲自指挥着机枪连向岸边及江面截击,对抗着隔岸往这边轰来的的十几门大小炮。陆氏炮火发扬他们一贯的不怕浪费精神,炮弹带着猛烈的爆炸声成串落下,自炸伊起,南墙下就成了一片火海,火海里,机枪突突突,原先驻守的三个连、以及邝耀武留下的两个机枪排几乎损耗无几,而吴可为身边,副营和两个勤务兵,都在石块和弹片下成仁了。
三班班长宋凌代接着电话机,和前面第六排排长说话,两句后转过来道:“营长,小码头失守了!”
吴可为抢步向前,拿过:“失守了没关系,往溯水楼这边集合,稳住,用机枪截断。”他这样说着,已在电话机里,听到嗒嗒嗒机枪一阵响,然后排长应了声是。他心里暂时放下,觉得应该可以保住这部分人,放下电话,即刻又响,另一个报告过来,说是葛连阵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