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是我有三个年纪尚小的亲兵,都是中医世家出身,你带着他们,你想学中医可与他们讨论,他们能和你学西医,你好好教,别不待见他们!”
三点看似要求,实则都是为自己打算,俞灿点头答应。
寿绍璋难得展颜说:“拉钩!”
俞灿笑嘻嘻伸出还带着冻疮的小手说:“拉钩!”
这场前线胜利改变了人们心态,也改变了战局。
南方局最高领导对于启明星和北极星两位同事大加褒扬,委员长也同身边人多次夸赞前线军事情报准确。
然而,没有人知道情报来自哪里,出自谁手。
夜深人静时,前线最高指挥官的寿绍璋会望着月亮,盼望深入虎穴的兄弟平安。
俞曜不记得这是第十几次刺杀,有来自日本人不同派别对自己的刺杀,还有爱国人士的刺杀,甚至还有自己情报系统内部的刺杀……
俞曜躲在暗处,他还不能死,但他确实想死,他想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死。
几声枪响后,手下人已经清扫完毕,俞曜从暗处出来,八月十五,月亮极圆。
清凉皎洁的月光洒在俞曜身上,彷佛能洗去汉奸的耻辱,手下人劝说俞曜移步安全屋,俞曜贪恋的看一眼月光,还是去了安全屋。
俞曜在俞公馆的安全屋内,四处逡巡,这里原是俞灿和俞昭捉迷藏玩耍的小密室。
说起来,支撑自己走了这么远,除了国之大义,剩下的就是家人了。
长姐痛心但支持,胜利之后给幼弟一张安静的课桌,让小妹无忧无虑做研究当医生,不是战地医生,而是她想成为的儿科医生。
和俞晖假意“反目”已有一年,对自己无条件信任和支持的就是俞晖,如今汪精卫又在上海建立“新政府”,怕是要和俞晖见面了。
昨日老东条皮笑肉不笑说:“兄弟哪有隔夜仇,我特批将小俞经理调回你身边,毕竟亲兄弟!你看哈尔滨那边,樱庭子郎和木郎就工作的很好。”
俞曜未同意也未否认,只是笑笑。
寿绍璋的战场布满鲜血和硝烟,自己和俞晖的战场,充满不见血的杀戮和诡诈,俞曜头疼和手抖的老毛病又犯了。
这是处于长期焦虑和紧张环境所致。
许久不抽烟的俞曜,点燃一支香烟,在密闭的空间里,自己的面容也逐渐模糊。
随后翻出一本幼妹的医学笔记,是1934年幼妹一个人在海外留学时记录的,密密麻麻的德语和图画。
意外的是,笔记中有一行中文字: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
精神为之一振,这是小妹写的?她困顿什么,是了,养育寿绍瑗的孩子,供华妍读书,还有自己的学业……
看了看日期,写于他同自己在巴黎见面,那时批评她学业有所懈怠,她不服气又不敢顶嘴,在西餐厅里吧嗒吧嗒掉眼泪。
听说自己要走,又扯着袖子舍不得,最终她眼泪汪汪,伸手说:“哥哥,生活费!”
前几天长姐刚刚给过钱,想是小家伙撒娇,如今想起,那时她也确实艰难。
小孩子如何养小孩子,笔记的最后一页,是俞灿的涂鸦,画了一家人,还有一句话:“好想哥哥姐姐啊,好希望以后一直生活在一起,永远永远不分开。”
俞曜眼眶微湿,精神也为之一震,起身打电话说:“明天,安排俞晖来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