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悄悄跟踪过陈长青,深更半夜的,他看到陈长青与一个面容略显刻薄的中年男人见面,那人眼神桀骜,带着高高在上的审视,质问陈长青这么长时间了,竟然毫无收获,根本就是个废物。
陈长青弯下了他一直以来挺得笔直的脊梁,态度谦卑到近乎谄媚,他和那人保证自己一定能找到。
苏芷不敢动弹,害怕被发现,她连呼吸都放得很轻,他们没有说太久,但苏芷却弄清楚了,那个中年男人并不是什么大官,只是一个幕僚,在替一个姓许的大官做事。
可惜那两人会面时间太短,透露出来的有效信息也就这么多。
药炉里,几人依旧维持着原样,靠山村看似平静,但苏芷能够感觉到平静之下潜藏着的暗流。
刚刚出生的婴儿,见风长,生下来还是皱巴巴小小一团,但之后的每一天都一天一个样,苏芷将自己听来的消息告诉了陈三七和赵长生,他们总要心里有点数。
气氛很压抑,村中开始出现一些陌生的面孔,陈长青没有捅破表面上的和谐,但几人都心知肚明,这种和谐持续不了太久。
终于有一天,陈长青不装了,他摊牌了,他要陈三七和他一起去长安,作为证人,证明当年威胁老御医将毒药呈给沈沅的人是二皇子的母族。
二皇子作为太子的呼声实在是太高了,有人不希望他成为太子,皇帝对发妻的看重,世家心知肚明,去年皇帝雷霆一怒,连杀那么多人,虽然都有很多其他罪名,但那些人知道的,那些人会被搞死,是因为动了不该动的人。
如此,趁着皇帝还未平息怒意,借着当年毒杀沈沅一事,把二皇子拉下马岂不妙哉。
陈长青是在一个雨夜来的,他还给便宜外甥带了一只拨浪鼓,陈三七十分镇定的让赵长生把孩子抱进去休息,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陈长青,灯火下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嘲讽之意。
“哎。”陈长青叹了口气,“阿姐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
陈三七:“忍不住了吗?”
陈长青噎了一下,“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陈三七:“从你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
陈长青:……
感情从一开始就被怀疑了吗?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或许比你自己都了解。”陈三七冷冷道,“你是冲着爷爷曾经的身份回来的吧。”
陈长青面色有些复杂,心中也有些惋惜,说实话,陈三七生的漂亮,人非常聪明,朝夕相处这么多年,陈长青也有很多时候想过,就这么入赘陈家,留在靠山村里过普通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可这样的冲动之后,更多的却还是不甘心,他仍然还是不甘心留在这里,普通蹉跎一生。
陈长青被老大夫带回来的时候,早就已经记事了,他并非生来贫穷,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自小锦衣玉食,入目所及无一处不精致,他身边总是跟着很多仆从,要什么有什么,他那时候甚至有些刁蛮跋扈,可是有一天,家忽然就破了,家中一片混乱,他被人匆匆送出家,后来辗转沦为了乞儿,他捡回了一条命,学会了弯下脊梁,卑躬屈膝,只为祈求一口吃的。
被老大夫带回去时,他已经作为乞丐流浪了一年多的时间了,归功于自小锦衣玉食,也多亏爹娘给了他一副不错的相貌,尽管已经流浪了那么久,与曾经的样子大相径庭,但他站在乞儿之中,仍然显出几分鹤立鸡群。
他卑躬屈膝的那些日子里,心中酝酿着不甘和不解,他怨恨老天爷为何要如此对他,若是生来如此,便也不会不甘,可能会因为偶然得到一颗馒头而欣喜,可他得到过最好的,再一夕毁掉,他根本无法接受。
但他经历了这一遭,到底知道了看人脸色,知道了藏住不甘心和野心,他装乖装听话,他成了童养婿,他抓住一切机会,他去读书,他想考功名,他想重新成为人上人,重新拥有锦衣玉食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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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逃了婚,自此握住了自己的命运。
他一开始只是想要锦衣玉食,可是得到后,他又觉得不够,他还想要权利,若只有钱没有权,他是守不住的,真正的权贵世家看不上他这样的人,他仍然还是无法挺直脊梁。
他去讨好一切能讨好的人,抓住任何一点点能够向上爬的机会,然后有一天,他真的结识了一个大官。
尤其是在得知那个大官在寻找一个老御医的时候,他用心打听了之后,心跳加速血液倒流,因为他忽然意识到曾经带他回去的老大夫,就是那大官在寻找的老御医!
这是一个好机会,只要他办成这件事,他就有了向上爬的投名状,于是他求见了那位大官,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一定能帮上忙。
老大夫死了,但是老大夫的孙女还在,他再如何也和三七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谊是抹不去的,只要他诚心悔过,三七肯定会原谅他,到时候他再说动三七替老大夫鸣冤就容易多了。
他想的很好。
但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了解三七,他高估了自己的价值,他回来了这么多日子,可是三七对他的态度始终冷漠疏离还带着戒备。
大人那边已经在催促了,他没有时间了,不过——
如今的三七有了弱点,她竟然招赘了一个除了脸之外一无所有的小白脸,还生下了一个孩子,他们的感情很好。
他一面觉得不舒服,一面又庆幸,人有了弱点,便不再是刀枪不入。
既然无法以情动人,那就威逼利诱!
“我的确为此而来。”陈长青道,“但我是好意而来,爷爷当年是被害的,陈家满门被害的只剩下你们两个。”
“你是想说,你知道了幕后黑手吗?”陈三七心中冷笑,她当然知道陈家是被害的,爷爷从未瞒过她这些,爷爷是个很有智慧的老人,他知道很多时候很多悲剧,就是自以为为了对方好而隐瞒着什么也不说造成的。
虽然真相很残忍,但爷爷从未想过要瞒着陈三七。
陈长青果然是冲着当年之事而来,他背后的人是想要拿她作筏子当枪使吧。
“对。”陈长青道,“你有所不知,二皇子母族为了除掉眼中钉的皇长子和他生母,在背后下了黑手,当年就是那些人用陈家上下威胁爷爷把毒药呈现到皇长子生母跟前的。陈家上下就是被他们害的。”
陈三七面上露出震惊之色,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一般,“竟是如此吗?”
陈长青见陈三七如此反应,心下稍稍松了一口气,他错了,他不应该想着打什么感情牌,应该一开始就说明此事才对,三七和爷爷感情很深,知道这些肯定会非常愤怒。
“你从哪里听来的。”陈三七紧接着就露出了警惕之色,眼神带了点狐疑。
陈长青:“我在长安城的时候,结识了一些人,从他们口中知道的,后来我也去查证了一番,的确如此。”
陈长青这些日子来药炉,除了想要培养感情,还暗中寻找老大夫留下的东西,他担心老大夫身上还有什么别的东西,这也是那位大人的意思,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这些有可能存在的东西还是早些清除比较好。
陈三七自然不能就这么信了,“我不相信你,除非你给我看到证据。”
陈三七和陈长青周旋,是在拖延时间,他们在等贺从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