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前的一个春夜。
花娘子找了村长开了路引,然后只身上了路,她甚至没有带多少行李,因为在她看来,她很快就会回来,从洛阳到长安,并不算远,找个商队,就能安全抵达。
花娘子带着牡丹,怀揣着期冀离开家门,本以为遇到了好心的邻村大姐,可以在下雨天捎自己一段路,她却不知道,只是一盆牡丹而已,就让她万劫不复。
花娘子曾是世家大小姐,锦衣玉食的长大,在她看来,一盆牡丹或许只是消遣的玩意,就算珍贵,也只是能入眼的喜爱之物罢了,她不知道,在普通人眼中,这样一盆牡丹,等同于泼天的富贵。
她本要去长安,最终折在了洛阳,落到了杜仲的手里。
不难想象,杜家主当时必定是骗了她,目的自然是稳住她,让她养出花王,别忘了,杜老夫人献花之后,先帝可是说过,期待她养出花王。
杜仲为了控制她,把她的孩子抱回了家,那孩子,其实是用来拿捏花娘子的吧。
但后来,杜夫人以为花娘子是杜仲的外室,盛怒之下,又将花娘子卖给了谢家,花娘子被谢家关了起来,让她养花。
之后,花娘子应该是无意间暴露了自己花家人的身份,花家是曾经显赫一时的世家,就算如今被毁灭,绝对有底蕴被藏了起来,谢家除了牡丹之外,真正看上的,应该是这个东西。
甚至于花娘子被羞辱性的纳了妾,也不过是为了名正言顺的侵吞花家的东西罢了。
如此,这件二十多年前,因为牡丹而起的孽因,酿成了二十多年后,再次由牡丹落下帷幕的罪果。
马车停在了杜家大门口。
贺境心和宋钺下了马车,杜引章坐在杜家的大门口。
朱红的大门紧闭,门两边的石狮子,诉说着这户人家的繁华。
这就衬的坐在门口的杜引章,分外的萧条和孤寂。
宋钺站在台阶下,看着杜引章。
杜引章抬头看向宋钺,他一双眼睛熬的通红,脸上有一夜未睡的憔悴,他试图对宋钺露出一个笑,但他实在笑不出来。
“回来了啊。”杜引章说着,嗓音发哑。
宋钺看他这样,很是担心,“为什么待在这里?”
杜引章道:“等你们。”
宋钺愣了一下,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贺境心却了然,“是杜家其他少爷回来了吗?”
杜引章苦笑道:“是。”
杜家二少爷和三少爷,是昨天晚上赶到家的,从老夫人口中知道父母惨死,而这一切都和杜引章的亲生父母有关之后,杜引章就被赶出了杜家。
“我妹妹他们呢?”贺境心问。
宋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什么意思,杜家这是要赶你走吗?”
杜引章表情并没有愤懑之色,无论是什么样激烈的情绪,经过了一整夜的平息,到现在也已经淡了,“我不是杜家人,自然没资格在杜家待着。”
他说着,对着贺境心面露歉意,“嫂夫人,昨天太过仓促,我将你妹妹他们安置到了客栈里。”
抵达洛阳城的那一天,客栈人满为患,谢家出了事之后,那些为了巴结谢家而来的客人,几乎是连夜坐着马车走了,生怕惹火上身,沾染上麻烦,于是城中的客栈一下子就空了下来。
“不必抱歉。”贺境心道,“既然此处不留你,不如你也跟我们走吧。”
宋钺附和道:“对,含之,你跟我们走,杜家这事儿做的不厚道,无论你是不是杜家人,这二十多年朝夕相处的情分,说散就散,也未免太过绝情。”
杜引章:“随锦不必劝我,我没事的。”
杜引章跟着两人上了马车,马车调转了方向,朝着另一条街走去。
贺影心和张满福伯他们,被杜引章安置在知行客栈,就是之前,杜仲和谢家主半夜三更见面的那个客栈。
无他,因为那个客栈,位置最好,距离洛阳府衙挺近。
杜引章昨天将贺影心还有张满福伯送到客栈之后,本想给他们定几间上房,结果贺影心死活不同意。
贺影心也是有她的道理的。
之前,他们跟着姐夫,到杜家借住,那好歹是借住友人家,不管住什么都可以。但如今,杜引章自己都被杜家赶出来了,他们住客栈,自然不能再让杜引章掏银子,毕竟杜引章现在自己就挺惨的,杜引章两个弟弟回来,一致对外地要把杜引章赶走,他们甚至都不给杜引章收拾东西的机会。
哎,惨,太惨了。
这种情况下,饶是贺影心再舍不得银钱,她也不会让杜引章出钱的。
所以当时,贺影心小大人似的,十分老成的要店家给他们安排两间普通的能住人的客房就成,实在不行柴房也行。
围观了全程的张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