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杀鸡

他虽然头疼身体疼,但是想起来帮媳妇儿分担些什么,干点活儿也行。

沈宁凑上去亲亲他,小声道:“亲爱哒,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躺着,做我那受伤柔弱不能自理的男人。”

裴长青:“……”

他媳妇儿还是那么皮。

虽然老人都说老母鸡炖得越久越好,很多老太太经常以“这是我炖了一下午的鸡汤”来邀功,可其实鸡汤炖一个半小时左右就可以了,太久营养流失不说,还容易积累亚硝酸盐,不健康。

家里飘荡着浓郁鲜香的鸡汤味道,惹得小珍珠哇哇地用力吸鼻子,“好香啊!”

小鹤年也忍不住抽抽鼻子,真香。

正屋西间织布的裴母都闻到了,忍不住停下来直直腰,吸吸鼻子,嗅那股浓郁的鸡汤香气。

哎,不知道老大媳妇儿回来得怎么掉脸子呢。

老大媳妇儿不会像老二媳妇儿那么撒泼闹腾,可她阴沉着脸挺吓人的。

其实要真说裴大嫂会怎么处罚裴母,那倒不会,也没有过,但是裴母自小被奶奶和亲娘教导着,对当家人十分畏惧。

小时候她很怕奶奶和娘,只要她们吩咐的事儿就会做,生怕她们不高兴。

她们总说出嫁以后要听婆婆的话,要孝顺婆婆,否则会被婆婆打、会被赶回娘家。

而一个出嫁女被赶回娘家就是最最最糟糕可怕的事儿。

这不仅她丢人,还连累娘家丢人,也让她失去生存的依仗,那她的天就塌了,人生就完蛋了。

所以她很害怕。

她对婆婆的那种畏惧又转移到当家的大儿媳身上。

她虽然是婆婆,却没当过家,也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有权威。

她甚至也没想过,大儿媳也没权力给她送回娘家,即便是养老她也还有二儿子呢。

她只是习惯了畏惧这种当家的威严。

鸡汤炖好了,沈宁先把鸡肉和大半鸡汤盛出来,再把摘洗干净的青菜丢进去烫熟。

她把鸡汤分了几碗,给裴父留了一碗鸡汤加几块鸡肉,又把鸡腿肉都挑给俩崽儿。

虽然老母鸡的鸡腿肉也不嫩,但是总归比其他部位好咬一些。

沈宁用木托盘分次把鸡汤和烫菜端去屋里,让裴长青和俩崽儿先吃,她又去西屋窗外喊裴母。

裴母语气带着慌乱,“二郎媳妇儿啊,你们吃,你们吃就行,我不吃。”

她觉得自己不吃大儿媳就怪不到自己头上,是老二媳妇非要杀鸡的。

沈宁见她拒绝,没有再强行喊她,反正现在还烫呢,等会儿再喝也行。

她回屋,裴长青已经忍着疼痛自己坐起来,正和小鹤年大眼瞪大眼呢。

沈宁笑道:“怎的了?”

小珍珠抢着道:“娘,鸡汤好香,好鲜美呀。”

鲜美是她跟大堂哥学的。

沈宁笑弯了大眼,“鲜美你就多吃些。”

小鹤年面带忧虑,“娘,大伯娘回来肯定要骂你,你怎么办?”

沈宁挑眉,不以为意道:“她骂我怎么了?我会少块肉吗?我只会跟她对骂,她大概率骂不过我!”

小鹤年心里默默重复了一下概率这个词,寻思啥意思。

难道是娘老家的话?

沈宁朝俩崽儿亮了亮自己的肱二头肌,笑道:“不要怕,你们大伯娘不管吵架还是打架,都不是娘的对手。”

小鹤年立刻看床上的裴长青。

以前娘敢这么说爹抬手就会给她一巴掌。

现在爹不但没有打骂娘,反而目光又软又深地看着娘,就像小叔瞅张荷花儿一样。

爹稀罕娘?

这个想法吓了他一跳。

他宁愿相信大伯真心让自己读书,也不信爹真心稀罕娘。

沈宁用木勺子舀了一点鸡汤,吹了吹,一股鲜香扑鼻而来,她眯起水亮澄澈的大眼,陶醉道:“啊,好香!这是氨基酸的味道。”

裴长青唇角勾起。

小鹤年:氨基酸是什么?

沈宁:“来,都拿起勺子,舀一点点鸡汤,先吹温,然后放进嘴里品一品,那香、甜、鲜的味道,那不只是鸡汤的味道,还是……”

是他们死而复生的欣喜若狂。

是他们反抗封建家庭桎梏的勇敢。

是他们奔向自由、希望和新生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