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号,扬帆起航。
满船伤兵残将,满船浓厚的药味。
齐烨站在船头,旁边的旺仔拿着一面铜镜,紧张极了。
大康朝幽王府世子殿下破相了,左眼眉骨处,很浅,离的近了才能看到。
没人知道齐烨是怎么破相的,战场上打着打着突然发现胳膊没了的都不在少数,更别说这一道伤痕了。
其实倒是有点印象,最后赴死冲阵时将一名敌贼手中的长戟砍断了,应是崩飞的碎片划到了眉骨上。
“无所谓。”
齐烨推开了铜镜,不以为意,出道至今,他也不靠颜值走偶像路线。
站在船头,齐烨的面容有着说不出的阴郁。
“我们,究竟是赢了,还是输了?”
旺仔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
输了,不尽然,周宝救回来了,谭敬宗救回来了,还救回来了许多毁掉瀛岛船军船坞以及造船厂的舟师好汉。
更何况弥斗城这一战打没了瀛岛的锐气,长达四十一日的守城战,令瀛岛最精锐的皇城中央军全军覆没,其意义无比重大,算是打开了通向瀛岛腹地的大门。
可要说赢了,同样不尽然,至少齐烨不觉得自己赢了。
他现在甚至不敢回头,不敢回头望向随时随地总是站在自己身后的众多司卫们。
以前,他记不住司卫的名字,连长相都有些模糊,因为总是在换,分几班倒。
现在,总是那几个人,总是那些熟悉的名字,总是那些熟悉的面孔。
这一战,改变了太多太多的人。
性格开朗的小鹿姑娘,瘦了,总是盘坐在那里发着呆,和其他人一样,每日吃三顿,大大的眼睛中已没了往日的光彩。
贲也是如此,从未被知识污染过的目光,再无那种清澈的愚蠢。
并不老,也不服老的公输甲,自责着,愧疚着。
不应自责,也不应愧疚,没来由的,可他还是自责,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