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如河,红河干涸。
“世…世子爷。”
一声轻唤,齐烨转过头,只见是一个满面局促之色的中年汉子。
汉子很瘦弱,皮包骨头,穿着东拼西凑的甲胄,双手少了尾指,明显是被抓到瀛岛开矿的苦命人。
齐烨笑着宽慰道:“我尽量带你们活着离开,朝廷,会派人来的,朝廷不会放弃我们,不会放弃你,不会放弃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汉子的长相极为苍老,一看就能看出不是那种自然的衰老,而是不断透支生命后的苍老。
“世子爷您…您误会了,小人不畏死,小人只是想着…”
“无需如此拘谨,既你我同守此城并肩而战,便是生死同袍,有话直说就好。”
“是,是,您说的是。”
汉子吞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齐烨:“世子爷您能否想个法子。”
“法子?”
“是,您是世子爷,您一定有法子,您想个法子,带着您的人走,我们留下,我们守。”
齐烨一头雾水,没听明白。
汉子指向城外的瀛贼大军,笑了,有些丑陋的面容,笑起来并不丑陋,只有说不出的憨厚。
“这城守不下的,大伙心里清楚,您信小人,大伙都不畏死,可您不能死,您来了瀛岛,救了我们,我们哪能叫您死,大伙…”
汉子不善言辞,越是说,越知不该如何说,支支吾吾了半天,突然一拍额头。
“小人是东庆道眧县的,小人家里穷,都穷,邻村的也穷,邻村的娃偷进了家里,将小的家里米缸里剩下那点糙米都偷走了,跑时撞见小的娘亲,娘亲拿着扁担打他,他也打小的娘亲,见了血,闹到了里长那里,邻村的里长也来了,两个村就打了起来,因为那掌心就能握住的米,伤了不少人,最后闹到了县太爷面前。”
齐烨耐心的听着,点了点头:“然后呢?”
“县太爷听闻后,也不问问怎地一回事,让衙役打了我娘,打了贼偷,打了里长,打了所有人,所有人都挨了板子。”
齐烨皱起眉头:“不问前因后果,直接打板子?”
“是,是。”
汉子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委屈之色,继续说道:“小的不服,小的问县太爷,怎地不分青红皂白,县太爷就问小的,说就如同出门走在路上,见到两条狗撕咬,踹开就是,难道还要问这两条狗谁对谁错为何撕咬不成。”
齐烨勃然大怒:“他他妈的说谁是狗,姓甚名谁,哪个县的县太爷!”
汉子摇了摇头:“县太爷说的是,问什么缘由,两条狗罢了,将娘亲背回了家中,娘亲就和小的说,咱百姓就是狗,路边的野狗,被人打了,踹了,无碍的,谁叫咱是野狗呢,可若谁心善,丢一口吃的,咱再是野狗,也得记着恩情,也得还人家的恩情,咱百姓,宁可做野狗,也不可做白眼狼。”
汉子缓缓跪在地上:“大伙都是这么想的,东海的百姓,也都是这么想的,您说朝廷好,小的不懂,小的就知晓,您是大官,您来救了我们,您憔悴成这般模样,这是天大的恩情,大伙哪还能让您战死在这里,求求您了,您想个法子,走脱的法子,大伙用命换您走脱,换您回去,还您的恩情,求求您了,您想个法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