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我再也忍不住泪水。我握住父亲冰冷的手,轻声道:“谢谢,我们回家吧。”
父亲顺从地站起来,跟着我走向车站。路上,他断断续续地讲述着“昨天”发生的事情——如何加班赶工,如何省下布票,如何冒着大雪走了三十里路。
“秀娟,等孩子大了,我带你去北京看看天安门。”父亲突然说,眼神清澈而坚定,“我答应过你的。”
我点点头,紧紧握住他的手。在这一刻,我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他永远爱着的那个女子。
回到家,田磊已经焦急地等在门口。看到我们,他明显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皱起眉头:“姐,这样下去不行。”
我示意他不要当着父亲的面讨论这个问题。安置父亲睡下后,我和田磊在客厅里进行了艰难的对话。
“我联系了那家养老机构,他们有一个空位。”田磊直接切入主题,“环境我看过了,不错,有专业的医护人员24小时值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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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着。理智告诉我田磊是对的,但情感上我无法接受。
“姐,你不能因为愧疚而做出不理智的决定。”田磊一针见血地说,“爸需要专业照顾,而我们都有工作和家庭要兼顾。”
“我不是愧疚。”我轻声说,“我只是想尊重他们的爱情。”
田磊愣住了。
我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事,那件红色毛衣和小棉袄的故事。我说起表叔公告诉我的往事,说起父亲记忆中那个大雪天。
“爸可能忘记了现实,但他没有忘记对妈妈的爱。”我说,“每次他拿起那个行李包,都是在重复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在寒冷中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田磊沉默了良久,最后说:“但那家机构确实能提供更好的照顾。”
“我有一个想法。”我说,“我们可以轮流接爸到家里住,同时请一个专业护工白天陪护。如果实在不行,再考虑养老机构。”
田磊最终同意了我的提议。我们制定了详细的轮值计划,也找到了一个可靠的护工。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开始有意识地了解父亲的过去。通过表叔公和村里其他老人,我逐渐拼凑出父母爱情的全貌——他们是自由恋爱,在那个年代颇为罕见;父亲曾为了娶母亲,不惜与整个家族对抗;他们相濡以沫度过了最困难的岁月。
一天周末,我正在整理父亲的物品,发现了一个木盒子,里面装满了他和母亲的往来信件。我坐在阳光下,一封封地阅读这些泛黄的信纸。在最后一封信中,我看到了这样一段话:
“秀娟,今天女儿会叫妈妈了。我多么希望你能亲耳听到。我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小颖。答应我,我走后你要好好生活,遇到合适的人不要犹豫。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就是与你相遇。”
信末的日期,是母亲去世前一个月。我怔怔地坐在那里,泪流满面。原来母亲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情,而她最放心不下的,是父亲会因她的离去而一蹶不振。
那个下午,我做了一个决定。我不再试图纠正父亲的记忆,而是选择进入他的世界。当他说要给母亲送衣服时,我会陪他“送”到医院的门口;当他讲述“昨天”的故事时,我会认真倾听;当他在雪天拿起行李包时,我会握着他的手,一起走一段路,然后带他回家。
冬天最深的时候,父亲病倒了。肺炎让他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但神志却意外地清醒。
“小颖,”他握着我的手,声音微弱但清晰,“对不起,爸爸这些天给你添麻烦了。”
我摇摇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我经常梦见你妈妈,”他继续说,眼神望向窗外,“她还是那么年轻,漂亮。我跟她说,我把女儿养大了,成才了,她很高兴。”
我紧紧握住他的手,生怕一松开就会失去他。
“那件红毛衣,”他微微笑道,“是你妈妈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