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站起身,礼貌地向我点头微笑:“姐姐好。”她长得确实漂亮,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一身质地优良的连衣裙衬得她气质出众。但她的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得不像一个刚订婚、沉浸在幸福中的女孩。
我勉强点了点头,目光扫过父母。父亲低着头假装专注地吃饭,母亲则紧张地搓着围裙角,不敢与我对视。
“姐,你快坐,妈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田磊浑然不觉气氛的异常,殷勤地给我拉椅子。
我没动,直接切入主题:“我听说你们订婚了,恭喜。不过我对林家提出的条件很感兴趣,能详细说说吗?”
空气瞬间凝固了。田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林薇垂下眼帘,轻轻搅动着碗里的汤。
“小颖!”父亲终于开口,语气带着警告,“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我现在就想知道。”我固执地站着,目光锁定林薇,“林小姐,你们家为什么愿意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只要孩子跟你们姓?能告诉我真实原因吗?”
林薇抬起头,眼神依然平静,却多了一层我看不懂的深意:“姐姐,这只是我父母的一个心愿。他们年纪大了,传统观念比较重,希望林家能有个后。”
“只是传统观念?”我追问,“现在很多独生女家庭也没见非要这样。而且为什么孩子一定要被你们抱走,由你父母抚养?”
“小颖!你太过分了!”父亲猛地一拍桌子,碗碟震得哐当作响,“这是你弟弟的事,他自己愿意就行,轮得到你指手画脚吗?”
我看向田磊,他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眼中充满了受伤和不解。我的心刺痛了一下,但一想到他可能被利用,硬起心肠继续问:“田磊,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你的第一个孩子,不能跟你姓,不能叫你父母爷爷奶奶,甚至不能在你身边长大。你能接受?”
“姐…别说了…”田磊的声音带着恳求,“我爱薇薇,我愿意接受这些条件。孩子…孩子还是我的孩子,姓什么、在哪里长大,都改变不了这一点。而且薇薇爸妈说了,周末节假日我们随时可以接孩子回来…”
他的天真像一把刀扎进我心里。我转向一直沉默的林薇:“林小姐,你能保证将来不会以孩子为借口,阻止田磊和家人接触吗?能保证这个孩子会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知道谁是他的亲生父亲吗?”
林薇与我对视,眼神复杂难辨,最后轻声说:“我保证。”
那顿晚饭不欢而散。我一口没吃就摔门而出,田磊追了出来。
夜色中,他站在小区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曾经那个跟在我身后、需要我保护的弟弟,如今却要用他单薄的肩膀去扛起一个我看不清未来的婚姻。
“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他低声说,眼睛红红的,“但我是真的爱薇薇。没有她,我觉得活着都没意思了。”
我心里一沉。这话太重了,重得可怕。
“他们家条件是好,但我不是图这个。”田磊急切地解释,“姐,你信我。孩子跟谁姓我真的不在乎,只要能和薇薇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
看着他眼中近乎偏执的爱意,我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他中毒了,中的是一种叫“林薇”的毒。而我,他的亲姐姐,所有的质疑和阻拦,只会把他推向我的对立面。
接下来的两个月,我眼睁睁看着订婚流程一步步推进,却无能为力。父母完全沉浸在儿子即将“一步登天”的喜悦里,刻意忽视那个明显不对劲的条件。田磊更是像被灌了迷魂汤,满心满眼都是林薇和未来看似美好的生活。
我尝试过调查林家。可我只是个普通的企业管理人员,人脉资源有限,能查到的都是表面信息:林薇父亲经营着一家小型装修公司,母亲是家庭主妇,家境确实殷实,但并非大富大贵。能拿出近两百万作为陪嫁,几乎可以说是倾其所有了。
这更让我不安。付出全部家当,只为得到一个随母姓的外孙?这背后一定有我无法想象的执念。
婚礼定在十月。我以工作忙为借口,很少回家,尽量避免和林家人接触。但我暗中收集着所有可能的信息,甚至以“咨询法律问题”为名,旁敲侧击地向公司合作律所的一位律师打听过这种婚前协议的有效性。
律师告诉我,这种关于子女姓氏和抚养权的约定,在法律上效力很弱,尤其是限制一方探视权的条款,基本不会被支持。但关键在于,如果孩子出生后确实长期由外公外婆抚养,形成了稳定的生活环境,后期如果要变更抚养权会非常困难。
我把这些话咽进肚子里。我知道,现在说出来,只会让田磊觉得我在诅咒他的婚姻,离间他和家人的关系。
转机出现在婚礼前一周。
那天下午,我偶然遇见了多年未见的初中同学赵倩。寒暄中得知,她如今在民政局工作。我心中一动,假装闲聊提起了弟弟即将结婚的事,并故意提到了林家不寻常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