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那个长方形盒子,被他伸出的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和轻蔑的姿态,推回到了桌子中央。盒子孤零零地停在那里,像一个被遗弃的证物。
许薇姐的身体猛地僵硬了。她保持着递出盒子的姿势,双手还悬在半空,仿佛凝固成了雕像。她的肩膀瞬间垮塌下去,不再挺拔。
就在这时,那个男人提高了音量。冰冷的、毫无起伏的声线,如同淬了冰的刀锋,“唰”地一下,穿透了咖啡馆的玻璃幕墙,狠狠刺入我的耳膜,也刺穿了街道上初冬的薄寒空气:
“许薇,你是个好人,但我们不合适了。你配不上我现在的地位。”
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如同重锤砸落。许薇姐悬在半空的手,骤然垂下,死死攥住了米白色羊绒裙的裙摆,力道大得指节都泛出青白。我看见她对面,许伯母猛地捂住了嘴,身体向前倾,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一直沉稳的许教授,霍然站起身,盯着那个男人,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颓然跌坐回沙发里。
男人不再看他们一眼,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高大的身影穿过咖啡馆暖黄的光影,冷硬得像一块移动的冰岩。
窗外天色不知何时已阴沉得如同泼墨。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噼里啪啦,瞬间就在玻璃窗上蜿蜒出道道急促的水痕。许薇姐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她的父母一左一右试图靠近她,似乎在焦急地说着什么。
隔着被雨水冲刷得一片模糊的玻璃,隔着喧哗的雨声,隔着一条湿漉漉的马路,那个穿着米白色昂贵羊绒裙、妆容精致却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身影,像是被困在冰冷琥珀里的蝴蝶。雨幕重重,我甚至看不清她脸上是否有泪,只觉得那团米白色在灰暗的雨景中晃动着,最终被她父母半搀半扶地带离了座位,步履踉跄地消失在咖啡馆深处。那抹刺目的米白,连同那句冰冷刺骨的“配不上”,像个烙印,狠狠烫在我的记忆里。那个冬天,公司里关于最美主管许薇被银行副行长男友当众羞辱抛弃的流言,如同窗外席卷的寒风,刮遍了每一个角落。她请了长假,那个总是萦绕着淡淡栀子花香、令人心安的优雅侧影,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很久。
时间如同被雨水泡得发皱的旧报纸,一页页翻过,黏糊糊地滑入了三个月后春天潮湿的尾巴。午后的茶水间弥漫着廉价速溶咖啡和点心碎屑混合的甜腻气息,日光灯嗡嗡轻响,几个同事挤在微波炉前等着热饭,叽叽喳喳的闲谈声像一群不知疲倦的麻雀。
我刚冲好一杯速溶红茶,滚烫的蒸汽模糊了镜片。刚想找个角落安静待会儿,茶水间最里面那个小小的杂物间隔断后面,传来压抑的说话声。门窗紧闭着,声音闷闷地透出来,像隔着一层潮湿的棉布。起初以为是哪个同事在打电话,但那语调……不对劲。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干涩、紧绷,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卑微祈求,断断续续地努力穿透隔音并不好的薄板墙:
“……薇姐……算我求你……最后一次……真的……配型真的成功了……医生说机会……”
“……见见我妈……就一次……她清醒的时候……一直念叨你……她没多少日子了……”
这声音……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我走近两步,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隔断门紧闭着,只有门板下方缝隙透出一点亮光。
短暂的沉默,空气仿佛凝滞了。然后,我清晰地听到许薇姐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声音很轻,却像冰针一样刺穿了逼仄的空间里的黏腻空气,带着一种彻骨的疲惫和冰封般的拒绝:
“陈锐,我们结束了。早在三个月前,你亲口说的‘配不上’。现在,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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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锐?那个当众羞辱她的银行副行长?他怎么会在这里?还这样卑微地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