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是清楚蔡攸和刘婕妤打交道的,他有些不以为然,在宋这个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时代,蔡京并不认为与宫中一个婕妤相交有什么意义。只是蔡攸这个大儿子无心读书,更不论金榜题名,就由得他。

蔡家跻身福建士族,这才是蔡家在士子集团最大的根,如果说旧党当政,北方朔、蜀、洛三党掌握话语权,那新党里面,最大的一股乡党势力就是福建路。进过政事堂搅动风云的人就有吕惠卿、蔡确、章惇、苏颂和许将等等。现在的政事堂章惇、许将和蔡卞三个福建路人就占据半壁江山,开个小会都能直接用闽语。

蔡京允许蔡攸和宫中交往密切,还是因为内心的不甘,他弟弟蔡卞走在他前面,很多时候他认为这完全是王安石的关系,他弟弟这个女婿身份助力太大,他又有点不屑他弟弟,因为蔡卞的确会和王夫人商谈政事,甚至经常听她的,王安石这个女儿不是简单的闺中妇人。

蔡攸找自己父亲商量是因为杨家的事,宫中的事蔡攸实际推托了,这是刘婕妤和孟皇后相争,外臣不可能冲前面,倒是时机得当蔡家不介意推一手。杨家的事呢?蔡攸觉得有机会蔡家还是可以动一下的,这也当给自己出气。

蔡攸现在很容易找到关系托人办事,这不包括对付别人,这得他父亲蔡京表现出类似的意思。蔡攸还是说服了蔡京,这毕竟不需要创造什么机会,不过一个诰命夫人的承袭问题。

蔡京轻描淡写的一句过问让这事摆上案头:“既然传言杨家于氏家世有问题,那务必认真查证,不要拖了人家的诰命才好啊。”这话说出去还是一种关心,这可是为了尽快把这个诰命放出去。

礼部或者吏部管这事的人必须有动作回复这一问,翰林学士说是咨询,他都专门问具体某件事,那不就是上了心。至于诰命放不放,他们现在无需考虑,查证后把实际情况反馈上去,那是上面人的事。

……

杨元奇收到朝堂在查证于氏家族的消息全身发冷,消息来源是太原秦家,有人督促秦家收集于家资料,秦家在辽国是情报体系最得力的家族。秦家发现于家和杨家的关系,急告太原杨家这事,信息会在几天后给到朝堂,这个信息和耶律南仙给杨元奇的一样,于氏有个叔叔的确在辽国经商,且与辽南京道关系紧密。

杨元奇明白这种事可大可小,现在朝廷有官员要详查于家,那态度就非常不友好。秦家只是出于好意提醒一下杨家注意,杨元奇却懂目标不会是于家,就是杨家。于家不过是地方小宗族,没有朝廷官员会关注这种家族,这么点事有官员要细查,那所谋者就大,谁都清楚查证这类事要投入成本,皇城司的线人网不是你说用就能用的。

杨元奇第一个想到刘婕妤,马上摇头,秦家说过是朝廷官员要消息,不是宫中贵人,这更让杨元奇忧心。

刘婕妤这人关键不在于杨元奇怎么办,得看孟皇后如何,有孟皇后在,杨元奇也不虞会被刘婕妤折腾到,始终得过宫中这关。至于添堵?这种事还不常见么?!

……

杨兴真、于氏、陈氏、杨元忠和杨元奇在开封杨府议事。杨元奇把太原秦家发来的函给在座的几个看了一遍,大家面面相觑。 原著小说网

杨元忠问:“消息有没有可能出现偏差?!”杨元奇撕掉了落款,没必要把秦家和太原杨家消息互通弄得沸沸扬扬。

杨元奇道:“可靠没有问题,函件中说了于家叔叔的情况,这个情况也会反馈到朝堂,做不来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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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点头,查证情报的人事实和杨家关系非常深厚,要不没必要发这个函来,他们不过是替朝堂办事。

杨兴真声音有些发颤:“那这么说朝廷是打算查杨家咯?”

在座几个脸上变色,朝堂现在并没有发杨家正式询问函,他们先去偷偷查实这事?!还是杨元奇最初的反应,表现不友好。他们是可以先询问开封杨家情况的。

于氏更是慌乱的说:“上次元奇把我叔叔情况传回来后,于家应该已经驱逐了这个叔叔,不再列入族谱。只是,时间上已是很晚,要是朝廷一定追责……这……那于家如何是好?!”于氏慌乱不在杨家,朝廷追责于家才是大祸。于氏脸色一变再变,她用一种不可捉摸的眼神看向杨兴真,要是杨兴真切割杨家和于家呢。

陈氏安慰于氏:“弟妹,你想差了,这次目标就是杨家。”陈氏这点和杨元奇一样看得很透,于家一个官都没有,要是地方查他还好,朝堂没事去查他,那目标只能是和于家有姻亲的杨家。

杨元奇斟酌良久:“既然目标是杨家,于家叔叔身份有问题,办事的人也不会忙着去追究于家,因为那样等于是提前告诉杨家。在办事的人没确定能把杨家扯进去前,他不可能动手。”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既然目标是杨家,没道理打草惊蛇,只对于家下手,让杨家在岸上折腾,别说杨家最差能切割关系,搞不好一顿折腾把于家的事也掰过来,对方要动手就得一把就扯杨家进去,不给杨家翻盘的机会。

陈氏道:“这事不能等别人从容布置发动,于家叔叔的事不是秘密,也不是大事,那个叔叔和于家没有关系,当年以为他早死了,现在发现他在辽国,于家也马上做了去族动作。现在于弟妹子要赶紧确认于家这些年是否有族中人和他有过交往,如果真有得立刻处理,还不能瞒着。”

这才是于家最紧要确认的地方,于家认为他已过世,那最多是个失察,谁家族还不出点败类呢?!但要是于家叔叔和辽国南京道搭上线,后来还有过和于家沟通,那于家所有的说法都难以信服,这时候官府可能抓人的。

于氏面色再变,她不清楚于家有没有认识这事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