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高冠博带、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缓步走进庭院之中,他满脸胡须,身穿一袭肃穆黑袍,背负双手,下颌微微扬起,以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审视着小院的废墟,高傲之情溢于言表。
他确实有高傲的资本,因为那深不可测的气息和超凡脱俗的气度,无一不彰显着他的与众不同。
大胡子先是冷漠地扫视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三人,鼻孔中发出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哼”,眼中闪过一丝恼怒的火花。
随后,他的目光又转向远处的负伤少年,这一次,“哼”声更加沉重有力,脸上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少年的鄙视与轻蔑。
看着远处顾盼自雄、气质中带着几分深邃与沉稳的尹康大叔,再瞧瞧旁边那个得意洋洋、受伤仿佛立功一样、满脸自豪喜悦的未晞。姬南不禁暗自思量,除了揣摩细节、用心表演和深刻刻画人物之外,装腔作势、故作高深是否已经成为禹云道宫众人一种几乎融入血脉的第二生存技能,自己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啊。
“你……是……什么人?”少年问道,然后是越来越乱的呼吸声,他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此刻,他体内有无数道剑意狂风骤雨般的肆虐,摧毁着他的经脉,即便是简单的言语,对他来说也已成了沉重的负担。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你打了我的子侄这事很重要。朗朗乾坤,日月朝朝,你偷练邪门歪道,敢打我的人,草菅人命,看把他们打成什么样,天理不容,天道难容……”尹康挺腰而立,双手叉腰,言辞铿锵有力,正气凛然地怒斥道。
微风轻拂,庭院之外的山坡上,一位身着耀眼绸缎锦袍的老者现身。鹤发童颜,气质超凡脱俗,宛如仙人下凡,正是昭礼宫东宫宫主姬荣
原本,姬荣今天正邀请尹康喝茶对弈,一封突如其来的飞剑传书打破了这份宁静。接到剑书的尹康暴跳如雷,撸胳膊挽袖子赶了过来,他也急忙跟了过来。
俩人几乎同时起步,尹康却早到了半天,还飞剑击伤了这邪恶少年,这场小小的比试,姬荣是输了。
“……你伤害无辜、以人炼丹、假鬼长生、丧尽天良、违背人伦,简直是罪大恶极,罪该万死……”尹康站在那里越说越来劲,吐沫四溅。
未晞最为敏锐,当那道飞剑距离这里还有几里地的时候,他便招呼姬南和贡布退到了一边。尹康到了这里后,三兄弟心下大定,吞服了丹药后看着师叔(师父)的精彩表演。
说实话,若非实力悬殊,姬南有时都有一股冲动,想给尹康师叔几记耳光,毕竟,时常聆听这位长辈的谆谆教导,着实让人道心不稳。
少年眼见敌人越来越多,再不逃就没机会了。猛得抬头,一股漆黑如深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尸臭之气,犹如地狱之门被暴力推开,汹涌澎湃,瞬间将四周吞噬,半个天空亦被染成深邃的墨色,连一丝光明都无法逃脱这股力量吞噬。
一股更加诡异妖艳、赤红如烈焰的火焰猛然爆发,携带着毁天灭地的意志,直指尹康而来。这火焰不仅色泽令人心悸,更蕴藏着焚烧万物的恐怖威能,仿佛要将世间一切化为虚无。
尹康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隔着那赤红如血、漆黑如渊的火焰与尸气,尹康与少年的目光在虚空中交汇。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少年眼中的变化,那双刚才还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已被惨白与疯狂所占据,白中交织着血丝,诡异至极。
“铮铮铮铮!”一连串清脆的剑鸣之声骤然响起,小院中的废墟与石砾在这连绵不绝的剑鸣中被切割成最细微的颗粒,而那汹涌的尸气与烈焰也被这股力量分割成无数细小的片段,随风飘散。
少年本来清秀俊逸的面容,此刻却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紧接着,这道裂痕迅速蔓延至他的眉毛、鼻梁,甚至能够隐约窥见里面灰白色的血肉,宛如干尸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少年的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已经遭受了难以逆转的重创。
尹康郑重说道:“你修炼的噬精真经不得其法,吸人精血反噬太大,天怒人怨,得不偿失。”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连这个……也了解?”
尹康摇了摇头,正色道:“我并不了解噬精真经的具体细节,但道理相通,噬精真经乃上古邪功,而非魔功,其本质在于吸取他人真元,而非精血,你从开始就错了。”
少年思索道:“我们得到的只是半部残卷,只能自行摸索。吸取真元会毁人道基,而吸取精血则直接夺人性命,难道毁人道基就比夺人性命更高尚吗?”
尹康解释道:“修行可以只论阴阳,不拘善恶,但天劫有轻重之分,人道亦有轮回。神魂、白骨、噬精,三经并称上古三大邪功,得其一可称霸天下,得其三可入天魔境。天魔虽以嗜杀残忍著称,尚留一念仁慈、一线生机。你没有总纲与基础,强行修炼,欲速成而炼人丹,如此修行如同空中楼阁,稍有风吹草动便能崩塌。”
少年感叹道:“确实如此,噬精真经太过逆天,我宫家耗尽百年财力心力也只推演出了三成。若再给我三十年,或许能有小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