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斗转星移

梦圆巴黎 文豪一支笔 10396 字 19天前

57、斗转星移

张家良被匪徒抢劫之后,元气大伤,已经无法继续经营“绸缎商店”。

十五天以后,陈大老板带着一帮打手,找上门来“付款、提货”,一看店里根本没有进货,勃然大怒:

“张老板,你想害死我呀!你唱‘空城计’,导致我无法交货,这一下,要搞得我倾家荡产啦!我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你违约在先!根据合同,罚你五千大洋!”一群打手冲进来,就要砸商店!

“先别砸!”陈大老板转过身来,对张家良说:

“你这间破商店,还值不了五千大洋,现在抵押给我,这事就算完了!否则,我告上法庭,你吃不了兜着走,肯定送你进牢房!”

张家良在对手软硬兼施威逼之下,无路可走,不得不把“绸缎商店”,拱手抵押出去!

原来,所谓“陈大老板”,只是“白沙袍哥会”大管家雇佣的一个骗子,设计好圈套,让张家良往里面钻。树林里出现的“黑衣蒙面匪徒”,都是“袍哥会”的小流氓,“匪首”就是总管毛三!

张家良银票被抢劫,商店被抵押,两手空空回到家里,又气又急,口吐鲜血,从此卧床不起。妻子廖容芳闻讯,急忙从女儿张金凤处赶回家中照顾丈夫,不料为时已晚。张家良的病情急转直下,眼看将不久于人世。

这天上午,廖容芳在厨房里熬好汤药,正在往碗里倒,突然,听见丈夫咳嗽不止,低声呼唤着:

“容芳!容——芳!快……!快……!”

当廖容芳端着药碗赶回卧室时,看见丈夫瘫痪在床上,两眼紧闭,奄奄一息。廖容芳赶紧舀起一勺救命的汤药,快速吹凉,慢慢送进丈夫的嘴里,一勺、两勺、三勺……,张家良终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地对妻子说:

“快!快……叫金凤带着外……孙回来!我……要最后见……他们一面!”!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廖容芳见丈夫已经病入膏肓,心如刀绞,流着眼泪安慰丈夫说:

“家良,不要想得太多!您的病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我的病,我……知道!快!不然……就来……不及啦!”张家良痛苦地挣扎着。

“已经派滑竿轿子,到乡下接他们去了,估计很快就可以到家!”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响起了金凤姑娘的声音:

“爸爸!爸爸!”张金凤牵着刚会走路的儿子,一头跪在父亲的床边,失声痛哭:

“女儿不孝!没有在身边伺候您老人家!”随即,对跪在身边的儿子说:

“金宝!快给外公磕头!”说着,起身抱起儿子,让他跪在外公的病床边上,把磕头的小脑袋,直往外公怀里按。

张家良慢慢地睁开眼睛,吃力地伸出干枯的左手,抚摸着外孙圆滚滚的小脑袋,会心地笑了!

不一会儿,重病缠身的张家良,出现了“回光返照”的现象,突然睁开眼睛,显得很有精神,首先对妻子说:

“容芳,我的后事,一切从简!白沙不是久留之地!您把这套房子卖了,和女儿、外孙一起住到乡下去!”说完,又转过头去,对女儿说:

“金凤,爸爸对不起您!当初,如果成全您和德顺哥的婚姻,让您们远走高飞,我也许不会落得今天的下场!”说着,张家良干枯的右手,慢慢从被子里伸出来,手上拿着一把钥匙,接着说:

“金凤,您的德顺哥从法国巴黎来信了!信锁在衣柜下面的小木箱里。办完我的后事,您给他回封信。就说:我也很想念他!代我向他问好!”

说完,张家良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心跳和呼吸,带着太多的遗憾,离开了人间!妻子廖容芳和女儿张金凤,跪在床边哭天喊地,悲痛欲绝!

随后,张金凤从衣柜下面,找到了那只小木箱,用父亲留给她的钥匙,打开小木箱,取出一封厚厚的信件,抽出信笺,看着夹在信笺里的那张“全家福”照片,张金凤泪流满面,抱着马德顺和她生的儿子马金宝,失声痛哭:

“天啦!我的命,为什么这样苦啊?”

白沙西南角的大旗山上,增添了一处新的坟墓,墓碑上刻着:

“故显考张公家良老大人之墓

妻子廖容芳女儿张金凤外孙马金宝”

廖容芳带着女儿和外孙,在墓前烧香、叩头,做最后的告别!

58、金凤迟复回信

办完丈夫张家良的后事,廖容芳卖掉了“白沙镇石坝街88号”的房产,随女儿和外孙搬到乡下,在女儿张金凤教书的“千担岩小学”附近,租了两间民房,与女儿和外孙住在一起,相依为命。搬家的时候,校长廖容光和传达室的工友李晓亮,都来帮忙。

这一天深夜,金凤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脑子里全是,德顺哥的“巴黎来信”!

室外下着大雨,电闪雷鸣。金凤起身下床站起来,点亮了床头的小油灯,慢慢走到衣柜边,取出那只小小的木箱,打开木箱上的小锁,再次取出那封读过无数遍的“巴黎来信”,她仿佛听见德顺哥,正在痛苦的诉说:

“金凤啊,我对不起您呀!恳求您,永远忘记我!另外嫁人,去争取自己的幸福!”

看着那张“巴黎全家福”照片,金凤的心碎了!

“德顺哥已经属于别人,哪里还有我的幸福!希望破灭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金凤泪流满面,陷入极大的痛苦,和无限的绝望之中!一个可怕的念头,在金凤脑海里盘旋:

“离开这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去,寻找心灵的寄托!”

金凤鬼使神差地,从柜子里找出一根绳索,绕到房梁上,搬了一个凳子,从容地站了上去,正准备把绳索往自己脖子上套!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轰隆!”一声,响起惊雷!借助“闪电”,金凤看见熟睡的儿子金宝,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她幡然醒悟,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睡在隔壁的母亲廖容芳,被“闪电、雷声”惊醒!听到女儿房间有动静,马上披着衣服,跑了过来!看见挂在房梁上的绳索,和绳索下面的凳子,母亲惊呆了!连忙抱着金凤,放声大哭:

“金凤啊!千万别做傻事!您走了,金宝怎么办?妈又怎么办?”

金凤跪在母亲面前,抱头痛哭:

“妈,女儿不走!为了您和金宝,我要勇敢地活下去!”从此以后,母亲廖容芳搬过来,与女儿和外孙,住在同一个房间,防止再次发生意外!

经过母亲的多次开导,和对儿子金宝的责任感,金凤终于想通了,慢慢平静下来!

一个月以后的一个星期日,正逢“千担岩小街”赶集,母亲廖容芳对女儿说:

“金凤,我想到小街上买点东西,到您外婆家看一看。您们是不是跟我一道去?”

“妈,我不去了!下周的语文课还没有备好,我想利用星期天备备课。”金凤回答。

“那好,我把金宝带去了!您外婆看不见金宝,准会问个没完没了!”廖容芳说。

“好的!妈!您们早去早回!”金凤回答。

廖容芳牵着外孙马金宝,走出了家门。

张金凤翻开“语文课本”和《教学日志》,打算备课,但是,怎么也备不下去,德顺哥的音容笑貌,又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与德顺哥相处的点点滴滴,一幕一幕,就像放电影一样,又一次从她的脑海里闪过:

黑石山上“九曲池”镜桥相遇,长江岸边夕阳漫步,花前月下甜蜜约会,马伯伯五十大寿的家庭宴会,“望江台”吊脚楼下“海誓山盟”的诀别……。

金凤两眼闪着泪花,完全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她慢慢站起来,再一次从衣柜下面,取出那只小小的木箱,打开木箱上的小锁,取出那封曾经看过无数遍的“巴黎来信”,这是德顺哥从十万八千里之外,传回来的心声啊!

每看一遍“巴黎来信”,金凤总是心潮澎湃,思绪万千,泪流满面!一种复杂的情感,在胸中回荡:说不出是痛苦,还是高兴!是嫉妒,还是感激!她曾经多次打算,给德顺哥回信!但是,拿起笔来,千言万语,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今天,金凤再一次拿起德顺哥的来信,刚看完第一句话:

“金凤啊!我对不起您呀!……”

激动的热泪就夺眶而出!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继续往下看,她仿佛听见德顺哥正在向她诉说不幸的遭遇:

“……在巴黎圣母院广场,为了帮助卖艺的父女俩,我与三个抢劫的黑人,在风雨中搏斗,身受重伤,昏死过去!是两位善良的法国姑娘救了我,冒着大雨送我到医院,舍身为我献血,把我的生命,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

看到这里,金凤情不自禁地拿起信中那张“巴黎全家福”照片,看着德顺哥身边那两位美丽、善良的法国姑娘,和她们为德顺哥生下的,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金凤挂满泪珠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为德顺哥感到高兴,在遥远的异国他乡,终于找到了一个遮风避雨、温暖的家!她感激两位法国姑娘,把德顺哥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救命之恩,刻骨铭心!我应当祝福他们!

想到这里,金凤立即从抽屉里拿出信纸、信封和一张照片,毫不犹豫地写了一封简短的回信:

“德顺哥:您好!

来信已经收到,得知您在巴黎已经安家,还有了两个可爱的小宝贝,非常高兴!请代我向您的家人问好!祝您们幸福!

目前,我在白沙“千担岩小学”当老师,工作、生活都很好!请不要挂念!

随信寄上照片一张,是我和我的儿子马金宝的合影,他也是您的骨肉!

我会一如既往,把儿子抚养成人,培育成才!最后,爸爸说他也很想念您,让我代他向您问好!

金凤 1919年9月28日”

信封的正面,写上:

“法国,巴黎西郊,亨利别墅

马德顺先生收……”

为了让信件能顺利寄到法国,信封的背面,金凤按照德顺哥来信正面的法文,将“寄信人地址”调换到“收信人地址”的位置,照抄一遍;“收信人姓名”和“寄信人地址”,则按照她熟悉的英文字母拼写。

信封写好后,张金凤将信纸和照片放入,浆糊封口,然后,直接到街上“千担岩邮政所”,用“挂号信”寄往法国巴黎。

59、偶遇慈祥的老夫妻

法国巴黎,“布罗宁小街”300号“平房小院”。

马德顺全家搬进新居后,暂时安定下来。由于家住市区,马车的用途已经不多,而且,小院里也没有“马厩”,必须将马车停放在附近的停车场里,还要支付“停车费”和“养马费”,所以,马德顺与家人商量之后,决定将马车卖掉。

这一天,刚吃过早餐,马德顺对正在收拾餐具的母亲阿兰说:

“妈咪,我想到‘马车交易市场’去看一看,打算找机会把马车卖掉。”

“阿顺,您知道‘马车交易市场’在哪里吗?”阿兰问。

“我知道,从‘凯旋门’向北两个街区就到了,前几天,我专门到那里去过。”马德顺回答。

“好的,您早去早回。”阿兰说。

“安娜,丽莎,小宝贝!我出门办事去啦!再见!”说着,向卧室送去了两个“飞吻”的动作!

房间里响起了安娜和丽莎的声音:

“小公主和爸爸再见啦!”

“小王子和爸爸再见啦!”

马德顺带着甜蜜的微笑,走出了家门。

马德顺从停车场驾驶着马车,向“马车交易市场”方向赶去,途中,经过“巴黎火车站”之后,来到一处繁华的十字路口。

二十世纪初叶,“老爷汽车”问世不久,城市的街道上,马车比汽车还要多,根据当时巴黎的“交通规则”:马车在市区通过十字路口前,马车夫必须提前下车牵马等候,在交通警察的指挥下,徒步牵马通过十字路口。

马德顺下车后,牵着心爱的枣红马在路口排队,等候警察指挥通过十字路口。这时,一对慈祥的老夫妻走过来,那位衣冠楚楚、绅士模样的老人向马德顺问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