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野本就困,被程斩这么一弄,睡前气就起来了,不悦地含糊了句,“做了,怎么着?”
着实是挺困。
哪怕这么不高兴,眼睛还是闭着的。
程斩没表现出勃然大怒或什么强烈的情绪,他翻过身,背靠着床头,一手就搭在司野的脑袋上。
司野觉得头顶上的手很轻柔,一下一下摸着他,感觉整个人都酥软了不少。
困意上来的就更强烈了。
却在这时恍惚间听见程斩低笑着说,“没事,杀了他就行。”
司野这边意识沉沉的,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幻听,也才反应过来程斩在说什么。
愕然睁眼,与幽暗里程斩的视线相对。
对视的一刻司野竟生生打出个激灵来。
程斩的目光太寒凉了,虽说语气极轻,轻到都能用温柔形容,就连嘴角都是微微扬起,可笑意和温柔是丝毫未入眼。
那眼睛里藏了杀气,嗜血得很。
司野头皮陡然发麻,觉得程斩刚刚那句话没在开玩笑。
困意就这么没了。
良久,“哥,你……”
程斩低头看他,耷下来的手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他的头,微笑道,“他如果摸了你,我就要他的手,他如果碰了你,我就要他的命。”
司野呼吸一窒。
程斩轻抚他的动作停了,清风徐来的语气,“真要是杀了也就杀了,人族的命对我来说跟山野孤灵没什么区别。”
说着程斩又压脸下来,盯着司野的眉眼,低叹——
“阿野,不管对方是谁,人族也好,魔灵也罢,哪怕是神族,只要有人欺负你,我都会替你讨回公道。”
司野盯着程斩的眼睛,一时间没移开。
房间里太安静了,所以程斩的这番话钻进耳朵里清晰得要命,就是那种字字都跟钉子似的往心上扎。
可下一秒脑子里也像是被这锋利扎了一下似的,陡然窜了疼痛。
不要怕重琴,我来了,谁欺负了你,我要了他们的命……
要了他们的命……
眼前的幽暗蓦地起了变化。
是一片汪洋。
不对,是血!
血成河,都能掀起水浪,甚至天空都已经变红。
司野觉得呼吸愈发困难,每一口都是刺鼻的血腥气。
而且他觉得自己好像陡然到了那个场景中去。
梦里的场景。
耳畔都是铮铮的战鼓和铁蹄声,漫天盖地的战火。
他就倚靠在树干上,身上的白衫已经被血染红,说是血衫都不为过。他艰难地看着逆光里的那道背影,强光笼罩着他,血色的天都被他周身的光亮给撕破了。
他试图去够那男子。
喃喃,“哥,你别……”
司野蓦地从床上坐起!
耳畔的战鼓和铁蹄声陡然消失,眼前也只是沉沉夜色,哪还来得血雨腥风?
司野扭头来看程斩,眉心微蹙。
程斩始终靠着床头,整个人显得从容淡定,那番话从他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轻松得就像是对人说来杯咖啡那么简单。
见司野盯着自己瞅,他笑了,嗓音始终淡淡,“阿野,我没在跟你说笑。”
千百年来他与巫灵为伍,以封印巫灵为己任,只是单纯得认为这就是他的任务,也是他生存的目的。他可从没将天下大义来绑架自己,更不会遵守所谓的人间道德。
与巫灵为伍,无非就是东风压倒西风,要么就是东风被西风压倒。
那人曾经跟他说,你与巫灵合二为一,时间一久在心性上势必要受其影响,你切记要守住初心,否则将受其害。
巫灵乱他心?
不,程斩不这么认为。
乱他心的向来不是巫灵。
司野一点点凑上前,他的脸色一言难尽的。
良久后他说,“哥,司泽阳他有他的目的,所以他压根不会碰我。”
程斩伸手轻轻箍住他的手腕,顺势坐起来,跟他面对面的,语气郑重,“阿野,我不会让任何人动你。”
司野明白他的意思,一时间沉默不语。
“这么不说话?”程斩见他情绪低落,低声问,“你不喜欢我这样?”
“对。”司野抬眼看着他,语气坚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