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挺长,挺浓密啊。
就窗户上那点光亮,想数清楚不可能。
视线顺着他的脸往下滑,一直滑到领口。司野好奇心一下上来了,伸手拉了拉他的衣领,果然,那道疤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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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留着这疤是记仇吧。
时刻提醒他对吧。
程斩依旧没动,哪怕领口都被人拉开了,阖着眼,语气轻缓,“你想看,等回了家慢慢看,在外面就别动手动脚了。”
司野闻言差点心梗。
姜周在跟方婷、曲雅聊天,声音低低的,偶尔会听见个一两句:没事,再大的困难都会过去。
姬淡在瞅着窗外发呆,也跟程斩似的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丁巫没闲着,在将晒好的药材装袋。看着是挺冷静,也很家常,但仔细瞧着她的手指也在微微发抖。丁族长靠着柜子而坐,后脑勺抵着柜子门,也阖着眼,但他可没那么气定神闲,一直在搓手。
而丁婶子始终诚惶诚恐,饭也没怎么吃,坐在那一惊一乍的。
突然,铛铛铛……
下一秒就听丁婶子尖叫一声,而丁族长也原地蹦起,甚至都撞得柜子咣咣响。
是柜子上的座钟响了。
是那种老式的座钟,需要手动上发条的,一到整点就会铛铛报时,白天的时候司野打量过这个老座钟,瞧着就是个老物件了,但据方婷讲,贡兰渡家家户户都差不多是这种老钟,有挂着的,也有坐着的,一代代用,有的都两百多年了。
老物件的做工讲究,声音打出来也悠远的,之前大家都忙忙活活的,钟声响起来的时候也没那么脆生,可静下来之后,尤其是午夜,这钟声冷不丁响起来是能吓人一跳。
方婷和曲雅也惊吓了一下,但是在正常人的反应之内,而丁婶子和丁族长这反应就过于紧张了,尤其是他们天天听着这钟声,本不该这么惊恐。
丁婶子尖叫着还在喊,“来了!来了!”
姜周挨着她近,喝了一嗓子,“冷静。”
丁婶子好半天才意识到是座钟响,腿一软又跌坐了回来。
丁族长也不声不响地坐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看向程斩的方向问,“午夜都过了,阿娟还能来吗?”
一听这么问,丁婶子在旁又坐直了。
想到阿娟今晚有可能不会出现她就松了口气,可紧跟着又会恐惧,今晚不来,那什么能来?要是高人走了再来的话,那她的命岂不是保不住了?
于是又在心里暗自祈祷:要来的话就今晚来吧,可别钝刀割肉了。
太折磨人。
程斩没回应。
司野看向丁族长,“族长希望她今晚来不来呢?”
丁族长叹说,“该来的始终会来,躲也躲不过的。”
“是啊,躲不过。”司野说,“所以族长真的不用再好好回忆一下?”
“回忆什么?”
司野的笑湮在黑暗里,“回忆一下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阿娟的事。”
丁族长沉默少许,又是一声叹,“我要怎么说你们才能相信我呢?我真没对阿娟做过什么啊。”他顿了顿,又道,“现在除了咱们这屋里的人,整个贡兰渡的村民都被殃及,难道说全村人都对不起阿娟了?阿娟是妖巫,她已经没了正常人的心性了,杀人是本性使然。”
司野轻笑,“没想到丁族长对妖巫的本性挺了解。”
“我——”
“别出声。”突然,一直沉默的程斩开口,低喝打断了丁族长的辩驳。
然后,他缓缓睁眼。
一时间丁族长噤声了。
屋子里陷入宁静,一丝诡异悄然而入。
司野也陡然打起十二分精神,程斩能突然出声,那就十有八九危险将至了。
程斩的视线移到了屋顶。
刚开始没什么,渐渐地头顶上就有声音了,窸窸窣窣的,像是很轻的脚步声走过,可仔细听着又不响。
是什么东西滑过,还夹杂着瓦片被压的声响。
咯噔、咯噔……
姜周下意识起身,方婷和曲雅紧张地咽了口水,手紧紧握在一起,丁族长什么反应倒是没瞧见,但能隐约看见他笔直得贴着衣柜。
丁婶子已经吓呆了,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果真,人在面临真正恐惧的时候是喊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