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已大康,职思其忧。好乐无荒,良士休休’,兄长既以丑闻为耻,自当防患于未然,以此箴言为规劝,好生勉励,勤于治学,少耽于什么‘将军’‘尚书’之游戏。”
“什么‘防患于未然’!?你在胡说些什么?”何晏气呼呼得不行,除了曹植,其他人都被我‘反常’‘过激’的神态惊到了。
旁观看戏笑得最爽朗的小曹姝突然发言道:“这首诗姝儿会!‘好乐无荒,良士休休’,出自《唐风˙蟋蟀篇》。崔姊姊是想告诉你,不可过分追求享乐,应当好好完成学业,尤其是不可只顾眼前利益,还要想到将来的忧患呀。平叔哥哥,你以后还是在府中少玩蟋蟀罢!”
众姊妹皆笑。
我平揖一礼,却切齿着笑道:“兄长,童言无忌,今日之比,妹妹略胜,承让承让。”
何晏这时终于明白了我先前假意捧迎他的缘由,知道我到底还对数月前之事耿耿于怀,他还要发作,却被其他公子劝住。
“平叔,认输罢,丕二哥还在呢,公子植都这么护着她了,你赢不了的!”
“就是!”
“认输吧。”
……
何晏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下不来台面的时候:“好啊,我倒是晓得了,妹妹今日此行,乃是深谋远虑,乃是又一出‘卧薪尝胆’啊!好心计,佩服佩服!”
“心计?呵,兄长高抬我啦!”我笑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素来只认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之理。”
在众人面前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明事理的都懂了我的意思,我内心现在只为打压了何晏的气焰替自己报了仇而狂喜。
“既说起这德——”何晏哈哈假笑两声,旋即换了副阴狠的面容,略有警告意味地说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在这个世界如此逞强好胜,可知何谓班孟坚《离骚序》批屈原之‘露才扬己’?此间得失,妹妹可要思量清楚才是。”
我愣在原地,脑中不自觉地尝试把屈原‘可与日月争光’的品德和‘露才扬己’的批评连在一块,一时间却哑了声,不知如何驳斥。
这时,曹丕终于从席间起身,何晏见了,显然心有畏惧,后退一步。只见曹丕上前,拍了拍我呆滞着的脸,随后负手立于众人之前。
“诸位弟弟妹妹们,崔缨既已入我曹府,与我等便形同手足,当日既是我从南皮将她带回,便有不可推卸的教导之责,且父亲留崔公辅我守备邺城,于名于实,崔公都是我曹丕之师。今日我便在此放话,你们都不准把她看作外人,排拒府外,日后对她不逊,便是对我不逊,如有犯者,我便代父亲行此教管之责,纵有大夫人求情,也绝不宽恕!”
众人闻言皆伏色,只我一人,满心感动,泪眼泛泛,对曹丕好感倍增。
何晏算是彻底落败,再有不服,也只好灰溜溜地跟曹矩、曹茂等人离门而去了。殿内却剩姊妹们将我拥簇。临走时,我忽而在人群中看见秦朗,于是暗暗靠近,悄声向他致以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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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却清冷的笑了,他刻意与我保持着距离,不愿牵扯进崔曹两家的是非中。
“我虽有心帮你,却仍是你自己有真本事。阿姊九州论虽夺一时锋芒,细考较去,遣词造句仍远在平叔哥哥之下,今后还是勤于文章罢!”
目送着秦朗下楼,我深吸一气,却只绷着不敢松气。
其实秦朗的话我明白,何晏就是我崔缨的一面镜子,他身上争强好胜、自尊心极强、自卑而尚浮华的毛病我也有,今后兴许再无何晏欺凌之忧,却须时时记着以他为鉴。
回院途中,曹植和曹丕并行,我遂舍下欢声笑语的姊妹群,紧步上前,欣然询问曹丕适才殿内何晏所谓班固说屈原“露才扬己”之事。
曹丕听了,倒还不以为意,也不正面回答:“那是班孟坚妇孺之见,不必理会。”
“哦。”
我一路笑脸逢迎,一个劲地跟曹丕搭话,再述适才学殿上与何晏辩论论语时的精彩场面,大有得意逞炫之意,大有满足于兄长夸耀之虚荣心。被我挤开一旁的曹植此时却明显不乐了,他听我将《论语》和《孟子》相比较,又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