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里的气氛实在算不得好,有些凝重跟压抑。

姜晗站在台阶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她的脚尖微微的踢了一下墨玉台阶,深吸一口气,面带微笑的走了进去。

“臣妾恭请皇上圣安。”姜晗半蹲着,眼眸低垂,看着自己眼前的地上。黑色的地砖,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一圈又一圈的。

宗钦沉着脸,声音淡淡的,“起来吧。”宗钦今日的心情实在算不得好,之前姜晗送上来的玉佩,如今也有了答案。

他一直以为是先太子送的,其实不是。

姜晗起身后站在一边,低眉顺眼保持安静。心里却在想,庄美人相关的事,有什么能叫宗钦生气动怒。

宗钦站在书桌前,桌上铺着宣纸,是极好的澄心纸,可上面却是一团又一团的墨迹,看不清原来写的是什么。

姜晗的眼睛余光只能瞄到这一点,不敢动作太大,引起宗钦的注意。

杨彦侍立在一旁,想要出去,可是宗钦没有发话,他跟鹌鹑一样,缩着,尽量不引起宗钦的注意。

过了好久,宗钦一个手势,杨彦如蒙大赦,立刻弓着身子告退。

屋里只剩下姜晗跟宗钦,姜晗越发的紧张。

阳光穿过玉白的纱窗,被万字纹的窗棂切割成一块一块的碎光,落在书桌的一角,洒在鎏金的双耳香炉上,日照生烟,一缕一缕的,随着微弱的风在摇荡,挣扎的往上。

“哑巴了?”宗钦的声音有些不耐,侧头睨了一眼姜晗。

姜晗立刻抬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来,顺着宗钦的话道:“没有,还没想好跟皇上说什么。”见上司问话,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宗钦不知道信了没有,凌厉的眉往上一挑,整个人显得越发威仪,声音也低下来,“是吗?朕瞧着你,怕是不想跟朕说话。”

姜晗忙否认,“皇上,没有的事。臣妾刚刚在想,秋高气爽,最适合登高赏菊。”她不知道宗钦是随口说的,还是真的看清楚了她在想什么。姜晗立刻就打起了一百分的精神来。

“皇上,臣妾听说花房培育了一种新的粉色的菊花,花苞圆润,颜色娇嫩,常开不败。”姜晗确实是知道花房有新培育的菊花,她本来想着等找个时候,搬几盆花回去,再请莹姐姐过去赏花喝酒的。

宗钦似乎是信了,侧过脸,居高临下的看着姜晗,“朕听说你最近常同淑妃见面,可是对秦州之事关注?”

姜晗神色慌乱,紧紧攥住自己的手帕,脸上又带着一个有点勉强的笑容来,“是,臣妾担心哥哥。”她没有否认,但是宗钦既然知道莹姐姐知道秦州之事,想来宗钦在莹姐姐宫里的人不仅是查探消息这样简单了。

又想起太医的事,姜晗心里的害怕越发的深。有时候她觉得,若是宗钦需要,她可能随时在这宫里查无此人,或是病逝什么的。

她不是觉得自己危言耸听,而是真的觉得是这样。

宗钦只是有时候看起来,像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可是若真的仔细观察他的眉眼,便知道,他不是一个温润的人,而是一个凉薄心狠的人。

慈不掌兵,宗钦这样的皇帝,自然不会是什么仁慈之辈。

姜晗越是了解,越是对宗钦害怕,心里也越是忌惮。没有人在面临自己人身安全的时候,还有空要想其他的。

宗钦对姜晗的回答,尚且还算满意,“你哥哥一切都好,秦州也好。”秦州暂时稳住了,匈奴跟姜晖僵持不下,只要拖过这个秋天,等到冬天一来,匈奴自然会被削弱。

乞塔也该有个教训。

降书递了又如何,使者来了又如何。宗钦这一回没打算这样轻易的过去。

“是吗?哥哥一切都好?”姜晗的语气有点急促,着急的看着宗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