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斯认命似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小刀轻柔的割开了血痂,下一秒,一阵灼热的痛感从切口处传遍了全身,那把闪闪发光的镊子准确地夹住了一块金属残片,将它带离身体的同时剐掉了一小片血淋淋的碎肉。
劳伦斯把脸憋得通红,颤抖了好一阵才张大嘴用力吸了口气,将一声原本撕心裂肺的哀嚎弱化为一声可怜的呻吟。他早该想到的,对一位冲锋陷阵的战士来说,荣耀的背后肯定少不了痛楚和疤痕。幸好他忍住了,没像个娘们似的哭哭啼啼,不然菲丽丝会怎么想?他的士兵们会怎么想?他的领民又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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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也算是求仁得仁吧,现在的他和奥兰多公爵早年的经历如出一辙——身先士卒,沉醉于浴血,享受着疼痛,杀戮的造诣水涨船高…但有一点不同,劳伦斯从始至终都有退路,但奥兰多公爵没有。即使在人魔大战最安逸的时期,有限的兵员和物资也每天都在被无尽的敌潮吞噬。奥兰多面对的是一场又一场孤立无援的战斗,他指挥的部队好几次被恶魔的军团蹂躏得几乎全军覆没。正因如此,公爵才提供给劳伦斯比当年的自己多得多的东西,只希望年轻的领主能在尽可能安全的逆境中快速成长。
“我尽力了。”跪在床边的菲丽丝停顿了一下,酝酿了好久才继续说道:“碎片和新生的血肉长在了一起,但处理是必须的。如果不处理,那些残片可能会带来感染,即使没感染,时间久了,它们也会在盔甲的摩擦下硌碎你的骨头。我是说,这并不简单,但…”
“那就尽量快点。”
菲丽丝皱了皱眉,把镊子又探了进去,而且插得更深入了,几乎直通脏器。劳伦斯能感受到他的肌肉正在被撕扯,一些令人不适的小东西正在被拆除。菲丽丝的动作很快,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已经有六块大小不一的残片被取出,然后掉在木质地板上发出闷响。
“停…停一下。”劳伦斯疼得涕泪横流,他勉强把一阵低沉的嘶声连成一句话,“让我,缓缓。”
菲丽丝不耐烦地怒视着他那撕裂的皮肤和剥落的碎肉,最终不忍地别过头去,把手里的工具放下。她想责备他的鲁莽,也想说点什么来让劳伦斯好受些。但她的嘴好像被充满血腥味的空气给堵住了,声带也被压抑的情绪牢牢锁着,无法发声,更无法开口。
但他们思绪相通,所以劳伦斯还是明白了她的想法。待风暴般剧烈的阵痛退去,他终于有力气来思考该怎么打破沉默。残留的疼痛自神经阵阵传来,他已经对这种程度的痛感习以为常。自从来到西境,这已然是家常便饭。他伸手摸了摸菲丽丝的头,扯动嘴角的肌肉,露出故作轻松的笑容。
“往好处想想。老师说过,我的身体异于常人,在服下救赎之血后,它将愈发适应战斗。无论是怎样的考验,只要不死,就会变得更强大。现在我开始赞同她的说法了,她是对的。”
他的声音很空洞,无尽的空洞。菲丽丝意识到,他很迷茫,或者说,除了听天由命,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果我说,她是错的呢?”菲丽丝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