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视觉重新恢复时,王新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镜面似的湖面上,湖水清澈得能映出纤毫,脚下的波纹扩散开时,竟带着淡金的光晕——这是他仙帝心境与心之海共鸣的痕迹。伙伴们的气息已被彻底隔绝,唯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银线在湖水中飘荡,那是彼此羁绊的联结,证明他们还活着。远处的水天交界处,七道光晕中又多了六道新的身影,正是他与伙伴们的轮廓,身影边缘正缓缓渗出血色的雾气,让原本鲜活的轮廓渐渐变得与那些残魂一样空洞——他们已成了新的“候选残魂”,若不能冲破心境囚笼,便会永远困在此处。
与伙伴们的针对性试炼不同,王新面对的,是心之海最核心的“混沌心境劫”——脚下的水晶镜面刚承住他的重量,便“咔嗒”裂开蛛网状纹路,纹路中渗出血色雾气,那是历代求道者崩毁的心境残骸。这里本就是混沌之力淤积的绝地,空气黏稠如凝固的墨汁,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入细小的冰碴,刮得肺腑生疼,连仙帝心境自发流转的淡金光晕,都被染得泛起灰败的浊色。他刚站稳身形,镜面突然沸腾,无数残魂的手臂从水中探出,指甲泛着青黑,死死抓向他的脚踝,那些手臂上的伤痕——剑伤、爪痕、能量灼烧的焦疤,竟与他记忆中伙伴的伤口一模一样。王新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尾椎窜上头顶,他不是怕这些残魂,而是怕这画面成真——从少年时没能护住同门开始,“守护失败”就成了他最不敢触碰的刺,如今这根刺被混沌之力狠狠攥住,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在抽痛。镜面映出的不再是单一幻象,少年同门倒在血泊中的绝望眼神、黑风岭小山猿骨裂时飞溅的血珠、碧水潭小朱雀燃尽神火后飘落的焦羽,无数痛苦片段如碎玻璃般扎入脑海,他下意识握紧拳头,指节泛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珠都浑然不觉,仙帝心境的光晕都因这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微微颤抖——他几乎要相信,这些灾难真的是他带来的。尤其是看到小土鼠后腿那道熟悉的爪伤在残魂手臂上浮现时,他的喉结剧烈滚动,那是不久前小土鼠为他挡下噬土兽攻击留下的伤,当时小家伙疼得直抖,却还把最后一块地脉苔塞进他手里,说“我皮厚,没事”。这些鲜活的记忆与眼前的恐怖幻象重叠,让他的神魂都开始发颤,最终,这些幻象在他面前凝聚成与他身形、衣着、甚至气息都分毫不差的“混沌分身”,唯有那双眼睛,是翻涌着墨色的混沌,没有半分神采,像极了他偶尔在梦魇中看到的自己。
“仙帝心境?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壳子。”分身开口时,声音里混着无数残魂的哀嚎,却独独在尾音处拐出与王新如出一辙的语调——那是他少年时因自责而哽咽的音色,“你守护的人都会因你而死,你的心境越坚定,他们死得越惨!”分身向前踏出一步,玄色衣袍摆动的弧度都与王新完全同步,只是衣料上沾着的不是海风,而是少年同门的血渍,“你看这血,是你没接住的手;你闻这焦味,是你迟来的救援——你以为的守护,从来都是用伙伴的伤痛堆起来的。”这句话如淬毒的针,精准扎进王新藏在仙帝心境下的软肉,他眼前瞬间闪过小土鼠为他挡灾时流血的后腿,伤口处的土苔都被染红;想起小朱雀翼尖焦黑的绒羽,连神火都差点熄灭;想起小山猿被巨石砸中时,闷哼着却仍要挡在他身前的背影,这些画面与分身衣袍上的血渍重叠,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而沉重。
“不……我在保护他们!”王新终于冲破喉咙的禁锢,声音却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分身突然笑了,那笑容与王新梦魇中惊醒时的自嘲一模一样:“保护?你带小土鼠闯混沌裂隙时,它躲在你怀里发抖,你以为它是信任,还是害怕?你逼小朱雀用神火对抗碧水蛟龙时,它看着自己燃尽的羽毛,眼里是绝望还是坚定?”话音未落,分身猛地挥袖,湖面瞬间竖起千柄水剑,剑刃半透明,内部竟嵌着残魂扭曲的脸,每一张脸都在无声嘶吼,而最清晰的那张,正是王新自己——眼神空洞,嘴角挂着血,正亲手将小土鼠推向噬土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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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内心最深的恐惧,对不对?”分身的声音贴着王新的耳廓响起,带着冰冷的潮湿感,“你怕自己终有一天,会因为能力不足,亲手把伙伴们推向死亡。”最前排的水剑格外锋利,剑身上凝着少年同门的血痕,剑刃尚未及身,王新的眉心便传来尖锐的刺痛——混沌之力顺着他的愧疚情绪钻入心境根基,原本流畅的淡金之力,此刻竟如掺了沙的泥水,运转得磕磕绊绊。他下意识后退半步,脚腕处突然一紧,之前抓他的残魂手臂竟已缠上他的小腿,冰冷的触感透过衣袍传来,带着能冻结神魂的寒意,“承认吧,你所谓的仙帝心境,不过是用来掩盖‘无能’的铠甲。”分身步步紧逼,指尖几乎要触碰到王新的眉心,“和我融合,你就能掌控混沌,再也不会有‘保护不了’的无力感——这才是你真正想要的,不是吗?”
王新的心脏剧烈跳动,分身的话像藤蔓缠上心脏,越收越紧。他真的动摇了——少年时同门的死如烙印,伙伴们的伤如针锥,若融合能换来绝对的力量,是不是就能让这些痛苦彻底消失?就在他的仙帝心境即将崩溃时,指尖突然传来熟悉的刺痛——是指甲嵌进掌心的痛感,这痛感唤醒了一丝清明:“你不是我,你不懂……”“我就是你!”分身高声打断,周身突然泛起与王新相同的淡金光晕,只是光晕中满是裂痕,“我是你藏在识海最深处的‘另一种可能’——在你为同门的死痛哭时,我在想‘若我更强’;在你看着小土鼠流血时,我在想‘若我没带它来’;我就是你不敢面对的自私与懦弱!”
王新没有硬抗,而是舌尖抵住上颚,逼出一口蕴含仙帝心境的精血,精血落在淡金光晕上,瞬间让屏障暴涨半尺,将缠在脚腕的残魂手臂灼成飞灰。剧痛让他混沌的心神清醒了几分,他知道不能再被分身的话语牵引——若此刻沉沦,不仅自己会变成残魂,还会连累正在试炼的伙伴。
他双目微阖,将外界的嘶吼与刺痛隔绝在外,心神如沉入深海的磐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清晰地感知到混沌水剑的运转轨迹:每柄剑的凝聚都始于一缕执念,少年同门的剑源于他的“愧疚”,小朱雀的剑源于他的“后怕”,小山猿的剑源于他的“自责”,这些情绪便是水剑的破绽所在。
原来,混沌不是在攻击我的身体,是在拆解我的心境,王新心中豁然开朗,那些被他刻意压抑的情绪,此刻都成了混沌可乘之机,而破局的关键,或许不是“消灭”这些情绪,而是“接纳”它们。“原来如此,你不是敌人,是照见我本心的镜。”
王新睁开眼时,眼底已无半分波澜,他不再逃避那些痛苦的记忆,而是坦然承认:他的确愧疚过、后怕过、自责过,但这些情绪从不是他的全部。他抬手调动水本源,指尖先凝出一缕纯粹的淡金心境之力,再裹上一层碧色水纹,模仿混沌水剑的形态,凝聚出一柄金蓝交织的水剑。这剑比混沌水剑更纤细,却在剑刃处凝着一点微光——那是他对伙伴的“信任”,是支撑他走过这些痛苦的底气。
他挥剑时不疾不徐,剑尖精准点在嵌着少年同门面容的水剑剑脊上,没有爆鸣声,混沌水剑竟如被戳破的气泡般消散,只留下一缕淡灰色的执念气息,被他的金蓝水剑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