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低沉的嗓音说了这么一句,不待贺若钦说话,又道:“老卿家,魔门蛰伏百年,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积蓄了多少力量,又在我大周各地安插了多少钉子。若不能迅速平定,只怕涿州、雁门之事还将重演。老卿家,为天下计,还请勉为其难吧。”
见强势了一辈子的天佑帝忽而露出这副神态,贺若钦也有些动容。
他沉吟半晌,倏地起身再拜,沉声道:“陛下,既陛下信得过老臣,老臣也愿为天下献上这把老骨头!只一点,老臣还需陛下应允!”
“老卿家请讲,朕无有不允。”
“若是老臣挂帅,还请陛下应允老臣,前线一应事宜老臣皆可便宜行事,朝廷不可约束太甚!”
这个请求就差明说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朝廷不可插手作战方略了。
这也是他最后的底线了,兵力、精锐皆不如人,想要取胜就只能看将略了。
他可不想有朝一日千辛万苦谋出一线胜机,却因为朝中某些人想当然的想法而付诸东流,甚至因此兵败身死。
说出这话时他已打定主意,若是皇帝不许,他便是拼着丢官去爵也绝不领兵出征。
天佑帝闻言愣了愣,深深地看了贺若钦一眼,半晌方才大笑出声,颔首道:“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老卿家只管用兵,朕保证朝中无人敢于挑拨!”
“既如此,老臣恳请陛下能赐下一道圣旨!”
说罢,贺若钦径直跪倒在殿下,俯首三拜,态度异常恳切。
见状,天佑帝眸子微眯,面上却是笑容不减,好言安抚贺若钦教其起身。
待其起身,他才颔首笑道:“老卿家放心,这个要求朕允了,且坐下与朕说说需要多少兵马。”
闻言,贺若钦躬身再拜,这才坐回原位,思量一番后方才陈述起来。
如今左右武卫几近全军覆没,左右骁骑卫又兵败易京损失不小,这四卫十二万兵马短时间内很难提供足够的战力,需尽快撤回长安休整。
左右翊卫、左右屯卫合共十二万入并州支援,实则有些浪费兵力。
并州叛军虽声势不小,然并州地形复杂,险要处处,若布置得当六万大军就足以将叛军挡在绛州以北,威胁不到关中要地。
因此,贺若钦建议将左右屯卫调往怀州替回左右骁骑卫,顺势以绛州、怀州为核心构筑北部防线。
另外,长安尚有左右御卫和左右金吾卫这十二万兵马可以调动。
左右金吾卫乃是“禁军”,肩负拱卫长安重任,轻易不可离开。
因此,贺若钦建议青、徐、兖、豫四州城卫军扼守黄河渡口如故,他则率左右御卫进驻濮州,寻觅战机随时渡河北上。
听到此处,天佑帝皱了皱眉,出声道:“老卿家只带六万兵马出山东,可足够?”
闻言,贺若钦面露苦笑,答道:“陛下,如今长安可以动用的也只有左右御卫这六万兵马了。”
天佑帝深吸一口气,眸中不断闪过精芒,半晌方才开口道:“朕再将右金吾卫交给老卿家,合共九万兵马。”
“陛下?”贺若钦面露惊疑,急声道:“如此只余左金吾卫拱卫长安,若然有个什么不好,何人护卫陛下周全呐!”
“长安尚有玉麟卫在,无妨。”
贺若钦当然知道这点,但说句不好听的话,玉麟卫几与公孙家的私兵无异,辽东公孙氏举族投了燕国,谁能保证燕国公府没有旁的心思。
只是观天佑帝的神色显然下定了决心,他终究没能将这番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