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处厚拈着胡子,似有所思地问道:“你既然如此了解秦扶清,那你可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若是秦扶清只在县里闹一闹,想要制造一些闹剧,那也就罢了。
可若是他本事通天,真把睢县的天给捅破了,那可就别怪他黄处厚心狠手辣了……
唐珂直视黄处厚,缓缓摇头道:“黄大人,我虽然了解他,却也只是我的一面之词,我并不曾与他交谈,也猜不出来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小主,
“真的?”
“毕竟我只是个读书人,不是什么神算子。”
“好了,够了,唐举人,恕本大人就不留你了。”
唐珂离开了县衙,他一个人来的,没乘坐马车,离开时也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隐没在黑夜之中,很快就消失在街道上。
“刘老爷,你看这事,咱们还要请姓秦的聊一聊吗?”
“要是按照唐珂的说法,聊估计是聊不出来什么的,这些读书人,都是一根筋,认死理!”
“那咱们怎么办?”
“先看他要干什么吧,再怎么着,也不过是一个书生,还能让他把天反了不成?不过还是得备不时之需,找几个下手很辣的,要是他真准备……咱们就……”
一封书信被放入怀中,犹如流星飒沓一般,身穿黑衣的少年如同离弦的箭,趁夜离开睢县地界。
秦扶清睡得十分香甜,好像不知道背地里有那么多腌臜事正朝着他蜂拥而至。
他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没有饥饿,也没有某些人的丑恶嘴脸。
翌日大早,秦扶清下楼,殷杰他们几个已经坐在桌前吃早点了。
“扶清,快来尝尝这个状元饼,味道可真不错,咱们那都没吃过!”
“几位公子爷,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吧,状元饼啊是我们这里的特色,只有睢县有,离开这都没得卖的!多少睢县游子就馋这一口,背井离乡都忘不了的美食!”店小二也跟周霆吹嘘起来了。
王宝达吃的嘴里流油,还不忘调侃道:“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见客栈卖?要不是我大清早出门闲逛,估计还吃不着呢!”
“哎,这总得给别人留个出路啊,您说是不是?”
秦扶清就势坐下,殷杰把切好的饼放他面前,“你尝尝,确实不错。”
夹起一块饼,秦扶清仔细看,只见饼的外层煎炸到酥脆,里面夹着馅,有猪肉,冬藕,还有粉皮豆芽之类的,香喷喷的汁水直往下滴,咬一口,外酥里嫩,味道确实不错。
“别看城外百姓都快吃不起饭了,照样有人吃得起带肉的馅饼,你说这人世间,怪不怪?”
王宝达自言自语似的一番话,让人心里都有些不好受。
荒唐,这是他们来到睢县后最大的感受,一切都很荒唐。
城外是吃不饱肚子,要卖儿女的农民,城里的路上有身穿单衣,快要冻死的乞丐,可又不缺穿着暖和皮草,吃着肉和骨头的人。
明明都在同一片天地,却又是不同的命运,细分之下,又是什么决定的呢?
黄处厚在公堂上的那一番话,不能细想,因为很多人会觉得有点道理,可大多数人都不敢说。
潮水退却,有人溺死在浅滩上,没事的人自然能找一百种借口,高高在上地指责为什么是别人淹死。
可他们读书人,读书不仅是为了安身立命,更为了黎民百姓。
他们是浅滩上的救护员,是大漠边境的荆棘墙,本应该起到保护作用。
而不是像黄处厚一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吃罢饭,众人离开客栈,经过昨天公堂对峙一事,秦扶清再战出名,今天围绕在他身边的读书人都少了很多。
可也并非没有。
这世上总不缺热血之人,有读书人拦住秦扶清,问他道:“你昨日说要管百姓,你想要怎么管?难不成就在这里闲逛吗?”
正在闲逛的秦扶清略有无奈,“兄堂,你想让我怎么管呢?”
那读书人涉世未深,皱眉道:“我也不知道,官府不管,不许开仓放粮,那咱们就施粥赠衣,总有法子能解决的吧?”
“你可知城外有多少受饿的百姓,你又能在城里找到多少愿意施粥的善心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