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频频点头:谢天谢地!只要能逃离熏香的花瓶的炙烤和煎熬,我就舒爽!经过半夜的折磨,你猜怎么着了?对,我终于逃脱了‘尴尬山’对我的束缚,我竟然是又蹦又跳,竟用公鸭嗓子哼唱: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人民好喜欢……
“你唱的啥东东,像驴叫,还手足舞蹈,难听死了!”有人撇嘴。
李子道长得又壮又白,李子轩长得又瘦又勾搂个腰,这对兄弟,一个半斤,另一个八两,都爱喝酒,这是世袭的,朱建松喝酒像喝水,厚厚的嘴唇,沿着碗边一擦,一碗酒随着响声,只剩下半碗,他们都很陶醉的样子,酒多时,朱九红也会插进来,连喝酒通常还要边吸一支烟在嘴上,一家人其乐融融,李淑华那会儿还待字闺中,她和李银侠不喝,她们嫌酒苦涩。
“倒头辣水往肚里灌什么的?”李银侠会鼻子起二节,“俺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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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吃过猪肉,连猪哼哼也没听过?这后槽坊曹真善一死,想喝上赶口的好酒难,如果不和后槽坊比,这酒还行,只要一比,味就寡多了,你们应向你们的妈学习,她能行!”李建松夸老婆。
“我日孽不行,这世界就乱了,净由你们男人折腾,我们都海了?毛主席都教导我们:妇女能顶半边天。”
”大小弟,二小弟,你少喝,小老三还睡着?”李淑华欠下身,看着在软床上睡的李子燕。
那时李素娟和我弟弟以及后来的一些人,都还在遵从上帝旨意,在某个我们并不清楚的犄角旮旯呆着,准备着重修为人。
“没事!喝不醉!”李子道在酒的驱使下,说话硬气,“姐,这不是酒,就是水!”端起碗来,滋溜就一口,“看见没?世上无难事,只怕嘴一张!”这就不难解释,他后来:为什么得了肝癌,并且暴瘦到如柴,幼年已经种下诱因。
李子轩也不甘落后,“姐,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他也端起碗,咕噜一大口。
“淑华,李白斗酒诗百篇,天子呼来不上船,是何等的豪迈和潇洒?来,九红,她们不喝,我们喝!”还即兴在朱九红碗上碰一下,“谁让她们年轻呢?十年以后,你们再说话!遥想当年关羽温酒斩华雄,那叫一个气派,从此,名声噪响,更可敬的是刮骨疗毒时,竟然波澜不惊,继续吃酒,所以关帝庙以前到处都是,可惜了,破四旧那会儿,全砸了!”
晚霞跌落的时候,因为是星期六,所以我背着书包,去了李建松家。
李建松迎正面坐,看见我来了,便招呼道,“小黑子,快来,给他拿个板凳让他坐下,好吃人腿长,拿双筷子!”
“坐下吧,你!”李银侠拉我坐下。
“你们就看看他这面相,脸似银盆,二大兮为什么在一帮孩子中独独对他好?那是有道理的,耳垂大,老扁头,这是富贵之相,天生的读书料,李建武为何津津乐道?我就喜欢小黑子,从小看大,三岁知老,我们这一枝上,就是他了,别看二哥怂不迹迹,命好!喝不喝酒?给他个碗!”
“我不喝的!”我窘迫极了,“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来听书的!”
“听见没?这就是起点!他为什么可以写小说?先吃后听!吃几块菜,还热乎呢!”李建松很热情,菜是黄白菜炖粉条,里面有豆腐,用二盆盛的,“锅里还有,放心大胆地吃!九红,是不是一正压斜?建玉老没老实?他还敢打二嫂吗?李宜忠老没老实?还敢来骚扰二嫂吗?恶人没招能人磨,招着无奈何,哼哼,小黑子牙快如刀,一咬成名,你们都学着点儿,要不然,这社会容不下你!”
李子道他们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