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坐一会儿,不明旧理,跟着哼哈。
李精树就越发精神,话滔滔不断,“看我孙子,是不是天庭饱满、地额方圆?象不是云峰,三辈子不离舅舅门,天生富贵,老天爷都挡不住,明明是人家不要的二手货,他却当香饽饽娶回来,象黔之驴,有好事者车载已入,至则无可用,放置偏屋,受尽凌辱,痛哉惜哉。”
“你别说:你的孙儿真象云峰小时候哎!”来人就是逗趣。
“此话当真?”
“错不了,他小时候,我抱过,老人家,我还有事,如果你家小普将来发达了,你可要记着我的好!”来人告辞。
“不仅记着你的好!还要请你吃三天大酒!”冲着那人背影,他叫着,好象还跳一下。
李精妙哪有功夫听他显摆,他如愚公,仅凭一己之力,在垂暮之年,手推肩扛,拱出一爿宅影,成形的地方,栽树置草,蚂蚁搬的泰山,感天动地,我时常徜徉在那样的画面里,不让自己懈怠,虽然那时我还降升路上马不停蹄奔赶,但终究没有降生在1964年。
小普早我一年有余,且男生女相,此乃富贵之相,按李百通之说:如果不夭折,肖云峰干到地委,他至少滨江省,一方诸侯,也未可知,福大易折,一般家庭享不住,所以早早归西,另谋其生。
听着合理,实则忽悠,但过往的人信这个,否则许多事解释不清。
我资质平庸不堪,且固质己见,一直到四十岁上下,才草草娶下秦氏,生下一子麒麟,文章不厌千年写,这个幼年落下的病根,一直改不了,并以此为耀,眼下年界半百,别人掉钱眼,我却岿然不动,陶冶在自我糊写乱画里,所以生活一地鸡毛,文无建树,钱无积蓄,空空然,孑孑然,如果不是拆迁,断无买房可能,婚姻对我而言,是一种奢侈,秦氏算是误入歧途,我则坐享其成,乎不福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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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普之间你死我活的往事,如同弹幕,时不时弹出来,提醒我:生之可贵,死之无奈,用我纤纤细笔,对生活娓娓道来,不能忘记过去,忘记过去意味着背叛。
小普存活在这个世间的时间并不长,总共不超过十年,但有关他的事,人们讳莫如深,究竟是没什么事,还是有事,别人不愿意讲,总是神龙见首不同尾,那些真实见证这一切的人,提及这一茬,总是摆手摇头,我总觉得是有事的,但忆记如同被撕裂扯碎揉烂的棉絮,荡然无存遗落在大地泥地里,就算精耕细作,也找不出什么来了,有点遗憾。
肖云峰的婚事,是在乡下小镇上办的,据出席婚宴的人说:算是盛况空前,县上头头脑脑一应悉数到场,包括回到乡下的邹庆云,柳氏是一顶轿子抬进去的,唢呐吹得昏天地黑,吹出了人生的惆怅,人生的得意,人生的无奈,听者不同,心情就各异。
肖梅抱着小普,在娘家一呆就是几天,李建良本来要去的,李宜忠也批了假,临到事跟前,却打了退堂鼓,肖家事后回请,他倒是去了,喝一场酒就回,被李精树骂个狗血喷头,说他是个没出息的东西: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这样亲戚平时不走动也就罢了,遇事就是个机会,不用上赶着往上贴,只有交往不断,今后才能攀附上去。
“我一个农民,巴结他做甚?不让我当农民?不让我戳牛尻子?”李建良烦李精树这一套。
“你个孽障,枉费我一片心迹,我当初之所以给你说下这门婚事,不就是有所图吗?要不然,我闲的?多少人上赶着巴结不上,你倒好,现成的不要,我要知道你是这货色,我才懒得管你!”
“哼!”李建良和李精树就这么掰扯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