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虎听到这话,起身掀翻桌子,拂袖而去,凉棚里只留下望着他背影发呆的祖逖,和一个劲道歉的石良。
祖逖看了看一旁还在赔礼的石良,问道,
“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姓冉的小子?”
“我现在姓石。”
“就是你,把王羲之和樊云放了?”
“这都是石将军的命令,我不过是奉命行事。”
“我今天如果招你过来,你不会觉得是在侮辱你吧?”
“同样的话,逸少也说过。”
“哦?那你怎么说的?”
“希望不要在战场上重逢。”
“我知道你对乞活军那些人有怨气。”
“他们也是想自己先活命。”
“要不要我暗中助你,擒助陈川?”
“那岂不是让将军太为难了嘛?中原这些坞主本就是各自为战、一盘散沙,将军聚拢人心都还来不及哪,怎么能为了一个小卒,而舍了大义?”
“我还听说,你在并州攻打刘琨的战斗中,立了大功?”
“我也听说,将军和刘琨是生死之交,难道是想替生死兄弟出口恶气?”
“战场之上,各为其主,哪有什么恶气,我只是敬佩你这样的少年英雄。”
“天下从来不缺少年英雄,只是有些人不允许他们长大,我想王羲之舍南向北,去了许昌,就是要躲开这阵风波吧?”
“风波?什么风波?”
“将军也来装糊涂了?我一个小卒都看得清,将军这谯城一胜,即可携胜进兵,一举进兵到黄河。”
“然后哪?这和逸少跑许昌有什么关系?他不是去看魏碑嘛?”
“这样大的功劳,将军不敢取,逸少也不敢取,自然得等敢取的人来取。”
“你这倒说得我糊涂了?谁敢来取?”
“那就不是我这个小卒能考虑的了,不过,有一言,我想送给将军。”
“你说。”
“如果有一天江南容不下将军,将军可匹马来河北,毕竟将军本就是范阳人。”
“你这小子,反倒来劝降起我来了?不知道我曾立志北伐?不把这些胡奴杀尽不罢休吗?”
“将军,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恐怕,一旦你真在中原站住了脚,江南就会派人来代替你的,到那时候,将军可以拿着这块令牌,渡过黄河。”
石良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上面刻着一个石字。
祖逖看着这块令牌,笑了笑,说道,
“没想到你这小子,年龄不大,口气倒不小,往后我这枪下少不了羯奴的血,你这一块令牌,能管什么用?”
石良指着令牌上的石字,说道,
“这个石字,不是石良的石,是石勒的石。将军可以放心。”
祖逖仔细看了看那块令牌,问道,
“难道,石勒就值得信任了?”
“羯胡本就是小种,如果失了信任二字,早就被冀州的百姓踩成粉末了。陕东伯听说将军家在范阳,命人把将军家的祖坟修葺了一番,还派了些人在那里守着,免得什么人打扰了将军先祖的清净。”
“这事情,要是让第三个人知道了,我只怕是没有活命的机会。”
“将军放心,这事情连石将军都不知情。将军若还不放心,我也可以死在你面前。”
说着,石良就拿出一把匕首来,抵住自己的胸口,等候着祖逖的吩咐。
祖逖摆了摆手,说道,
“不必,我听说过你的事情,你没有对不起晋,是晋对不起你。你走吧,就当你没见过我。”
石良装起匕首,抱拳行礼,说道,
“将军保重。”
祖逖看着石良的背影渐远,本想把那枚令牌丢下,但想了想又把它装了起来。
等祖逖回到大营的时候,桓宣、李头已经在帐外等候多时。
见祖逖从外面回来,赶忙围上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