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此心狠手辣，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皇后闻言，忽然笑了起来：“报应？皇上，您以为臣妾还会怕报应吗？臣妾的大阿哥夭亡的时候，皇上只记得姐姐有孕之喜，可曾记得臣妾与你的孩子啊！”

“他高烧烧得浑身滚烫，不治而死。臣妾抱着他的尸身，在雨中走了一晚上，想走到阎罗殿求满殿神佛，用我的命来换取我儿子的命，可没有一个神佛答应臣妾的要求！”她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从那天起，臣妾便再不信神佛，只相信自己。”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带着无尽的疲惫与绝望：“皇上，您可知道，臣妾的心早就死了。从那一天起，臣妾便明白，这世上没有人会怜悯臣妾，没有人会在意臣妾的痛苦。臣妾只能靠自己，只能用自己的双手去争取属于臣妾的一切！”

皇后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刀，直直刺向雍正：“皇上，您问臣妾怕不怕报应？臣妾告诉您，臣妾不怕。因为臣妾早已身处地狱，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

雍正沉默良久，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殿内的烛火摇曳，映照出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鸿沟，仿佛永远无法跨越。

不知过了多久，皇后开口问道：“皇上，您真的爱姐姐吗？”

“当然，她是朕最爱的女子。”

“呵。”皇后冷笑：“那熹贵妃呢？”

雍正一滞，嘴唇微动，却终究没有回答。他的目光避开皇后的视线，落在殿内的某处。

“皇上，您早就背叛了我姐姐，您只是不敢承认罢了。您一直以‘深情’自居，可您的心，早就分给了别人。您对姐姐的所谓‘深情’，不过是在掩耳盗铃。”

皇后带着几分讥诮：“臣妾与您相伴三十余年，这些年臣妾才渐渐明白，一个人呐，往往越缺什么，就越会拼命标榜自己拥有什么。您从小就不被圣祖爷喜爱，皇额娘与您也不亲近，所以，您心底一直渴望爱，需要一个人全心全意地爱您，来证明您是值得被爱的。而姐姐，恰好成了这个人。”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怅惘：“她出现在您最渴望温暖的时候，您便将所有的爱与期待都倾注在她身上。您对她的好，人人都看在眼里，那是您对缺失的爱的补偿。可您有没有想过，您对姐姐的爱，到底是因为她这个人，还是因为您需要这份爱来填补内心的空洞呢？”

雍正听闻此言，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一阵青一阵白，仿若被人揭开了心底最不愿示人的伤疤。他紧咬着牙关，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那是被触及内心深处隐秘后的恼羞成怒与慌乱无措 。

“您对姐姐如此，可姐姐对您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皇后微微眯起眼睛，语气中添了几分笃定，“臣妾太了解姐姐了，她曾私下对臣妾说过，她心中所倾慕的男子，必定是性格开朗、内心干净纯粹，能在太阳下熠熠生辉的。”她的嘴角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讽，“可皇上，扪心自问，您是这样的男子吗？或者说，您在她眼中，是否真的如她所期待的那般呢？”

雍正的目光微微闪动，似乎被这句话刺痛了。他从未想过，自己对纯元的感情竟会被如此剖析，更未想过，纯元对他的期待竟与他自以为的深情有着如此大的差距。

皇后看着雍正的表情，冷笑着出声：“皇上，感情之事，最怕的便是自欺欺人。您对姐姐的深情，或许从一开始便掺杂了太多您自己的渴望与期待。而姐姐对您，或许也并非全然如您所想。这样的感情，真的能长久吗？

臣妾若是早看清楚这点，或许就不会对姐姐下手，而是让她好好活着，让你们在这漫长的岁月里，随着激情的褪去，随着生活琐碎的消磨，渐渐看清彼此的真面目。然后相看两厌、互相折磨，这不比一死了之更痛快？”

雍正眼里闪过一丝哀痛，喃喃道：“是朕的错，朕不该相信你们姐妹情深！”

皇后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冷笑一声：“姐妹情深？皇上，您居然会相信姐妹情深！”她的目光如刀，直直刺向雍正，“九子夺嫡时，您不也表现得兄弟情深吗？可在您即位后，弑兄屠弟可毫不手软啊！臣妾不及您十之一二呢！”

雍正闻言，脸色骤然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你这是在指责朕？”

皇后毫不退让，挺直了脊背，目光如炬：“臣妾不敢指责皇上，臣妾只是实话实说。皇上可以为了权力手足相残，臣妾为何不能为了自己的地位残害姐姐？”

雍正被戳到了心窝子，一向沉稳如山的脸色此刻也被愤怒占据，他猛地一拍桌案，声音如雷霆般炸响：“是朕执意要娶纯元，是朕执意要立她为福晋，你为什么不恨朕？为什么要把所有的恨都加在她身上！”

皇后闻言，眼中的泪水终于滑落，她却笑了，笑得凄凉而绝望：“臣妾多想恨您，可是臣妾做不到啊……臣妾对您的爱意，比任何人都要多，比任何人都要深。您可知道，这份爱意早已成了臣妾的枷锁，让臣妾连恨您的力气都没有了。”

雍正冷笑一声，目光如刀锋般锐利：“蛇蝎毒妇，你的爱意也是淬了毒的！宫里任何一个人对朕的爱意，都比你干净！”

皇后缓缓抬起头，眼中的泪光映着烛火，显得格外刺眼。她的声音轻柔却字字如刀：“皇上，从前熹贵妃爱您，可被您当成姐姐的替身，如今您再去问她，她还爱您吗？惠贵妃也曾爱过您，可自从她知道自己是您抬起来对抗华妃的棋子，她还爱您吗？华妃倒是爱您，可还不是被您欺骗了一世，若能重来一次，她还爱您吗？还有端妃，她爱您，但更爱自己。至于文妃，呵呵，您从来没有被她放在心里过。”

她一步步走近雍正：“皇上，您可曾想过，这深宫之中，真正爱您的人，究竟是谁？是那些被您利用、被您伤害的人，还是这个一直被您忽视、被您厌恶的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