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秒后，周遭不断变化着的场景骤停，定格于他曾经无比熟悉的一幕。

亮堂的客厅，透窗打进来的阳光，瓷砖地板上躺着的玉器碎片。

还有，正对着他视线前方的宽敞阳台，以及阳台上站着的那抹纤瘦背影。

目光所及之处，与他记忆中的场景分毫不差。

不久，定格的画面突然流动起来，映射进客厅的阳光开始斑驳流转。

接着是微风吹拂起阳台那抹身影的长发，又穿堂掠过他耳畔。

穆翊自身也逐渐发生变化，视线可及之处越来越低，直至需要仰头才能将那道背影更好地纳入视野。

他顿了顿，低头自视一番，发现自己的形象也退变到了四岁那年。

“行啊，讲究百分百复刻是吧？”

穆翊用小豆丁的形象跟稚嫩的声音，念出了成年版的咬牙切齿。

念完，他迈开小短腿，大步朝阳台的方向走去。

这场景他梦见过无数次，但还是第一次能够完全控制自己的言行，不做点儿什么多可惜。

穆翊径直来到那道身影背后，清清嗓子，脆生生地喊了声：“妈。”

原来喊妈也需要时常练习，间隔久了再喊就会感到别扭。

他别扭地喊出声，然后等着对方的反应。

妍书云停止轻声哼唱，又抬手抹去脸上挂满的泪水，接着侧身在穆翊面前屈膝蹲了下来。

“阿翊…”妍书云摸了摸穆翊的头发，刚抹去的泪水止不住地又涌了出来。

“对不起，妈妈不够坚强，真的对不起……”

穆翊忍了忍，没有躲开对方的抚摸，随后道：“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活与不活，本来就只有自己才能衡量。”

当时的他，既无法替母亲承担活下来之后需要面临的痛苦，也尚无能力触及并解决那些让她深陷痛苦泥潭的根源。

有什么权利去干预对方的死活？

他只是不解，抬头问道：“为什么要为了那么一个人渣跳楼？”

妍书云姣好的面容微顿，随后缓缓回了句：“孩子，你现在还不懂。”

穆翊撇嘴，心说自己以后也不懂，这没法儿懂。

腹诽完，他以稚嫩的声音语出惊人道：“既然那么喜欢他，就应该拉着他一起跳。”

此话一出，对面的妍书云怔愣许久，然后抬手捂了下嘴，“阿翊，你说得对。”

她笑了一会儿，便把捂嘴的手放下，转而搭在了穆翊的肩头，语气中带了些轻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