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诸君,不必如此说,学些番邦语言,也是好的。近日琉球那边一事,你们不知吗?”
“说的可是琉球的百姓,在海上采硫磺,却与大风,落入那小琉球,结果被杀了不少,又漂洋到惠州那?”
“不错,他们到了惠州,言语不通,自然被当作倭寇解押入京,关入监牢。好在他们琉球国的使节来此朝贡,知道了这件事,替他们辩白了一通,才被释放。”
“如此,真是曲折啊!看来确实得多会写外邦语言,也免得受这番磋磨。”
后面说的全是琉球的事情,蓝玉懒得再听,只想自己听见的前面的话。
良玉。说的难道是兵部试尚书茹瑺?
这个人,蓝玉是比较熟悉的,毕竟兵部主管兵事,他们难免打交道。
印象里,他是个……
其实也没什么印象,蓝玉一向是个眼高于顶的人,虽然记得茹瑺,也懒得多看两眼。
他又往前走,这次,有人在说:
“前户部尚书的事情吓破了胆……”
前户部尚书?户部尚书又换人了?
蓝玉也不奇怪,在朱元璋手下干活,总要习惯这些的。只能说,一段时间没回京城,京城改变未免太多!
他差不多来到了自己该站的位置,旁边正是颖国公傅友德。傅友德见蓝玉到来,便对蓝玉一笑,打招呼道:“凉国公来了。”
蓝玉却斜眼而视,冷漠以待。
何故?这高傲暴躁的家伙,嫉妒人家傅友德“太子太师”的位置!
傅友德不以为忤,依然只是笑笑。如今,他有太多遥远的目标,要去完成了,如今再看看什么也不明白的蓝玉,哪会生气?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啊!
也是这时,时辰到了,宫门开启。
大臣们按先后顺序,鱼贯入内,大朝会,开始了!
朝会上到底说了些什么,蓝玉没有认真听。
相较于国家的命运,此刻蓝玉还是更关心自己的命运。
等到朝会之后,皇帝让蓝玉留下来,蓝玉也不奇怪,却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在听见他被留下来之后,竟对他投出了羡慕的眼神,就仿佛他马上要得到什么大好事一般。
就连今日里,一直用些温柔眼光看着他的傅友德,眼神也一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久未回京。
近日京中多有病!
留在了宫中的蓝玉,很快见到了更多有病的情况。
藩王。
他看见了很多藩王。
这些藩王为什么能集中在京中?不是有规定藩王不可久离藩国、久留京中吗?
还有,那周王朱橚,手里拿着的是什么?萝卜?
他一边拿萝卜,一边念念有词,路过蓝玉的时候,他是这样说话的:
“杂交……驯化……凉国公……园子……大萝卜……”
蓝玉:“……”
接着他看见秦王朱樉。
朱樉也拿着东西,四五个小瓶子,被他双手指尖夹着,一路走,一路晃,看见了蓝玉,倒也打招呼:
“凉国公啊,回来啦?”
“嗯,见过秦王。”
“知道本王手中的是什么吗?”
“不想知道。”蓝玉冷冷回答。
“哈哈哈,”秦王自顾自仰天大笑,“是毒药!见血封喉的毒药!”
“……?”
他目送秦王离开……觉得秦王,是否有些压力过大。看样子比他还大的模样。
连接见着了两位王爷,蓝玉有点不耐烦,好在接下去的路上,没再偶遇哪个王爷了,他顺顺利利地来到了朱元璋的殿宇之外。
带着他的内侍说:“凉国公,稍等,陛下正在见顾指挥使。”
正说话间,那殿门开了,顾成从里头出来,随之还出来了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燕王朱棣。
见了前面几位王爷,再见燕王,蓝玉已经不奇怪燕王在此。
但接下去,双眼所见到的事情,还是让蓝玉古井无波的心,掀起了波澜。
只见那顾成出来的时候,似乎心有恍惚,下楼梯的时候,竟错下了一个台阶。
从皇帝那里听见了什么事情,把你吓成这样,真是银样镴枪头!
蓝玉正不屑想,却见那燕王,眼疾手快,一把将顾成搀扶。
这倒也罢了。
燕王把顾成搀扶之后,居然没有将人分开,就这么扶着人,而后,仿佛说了两句话吧,他远远的,便看见燕王垂头拭眼。
而那顾成,也跟着垂泪不止。
这么堂堂两个大汉子,便在这天光之下,宫殿之前,在他双目所及之处,拉拉扯扯,黏黏糊糊,哭哭啼啼。
“?!?!”
蓝玉头皮在这一瞬间炸开。
他在心中怒吼:
哭什么!死则死矣,像个男人样啊?!
可惜,此刻的燕王,眼中只有顾成,此刻的顾成,眼中,也只有燕王。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分出注意力给蓝玉。
而内侍见顾成已经出来了,便将蓝玉往殿中带。
蓝玉刚刚跨入殿中,便听见朱元璋的冷哼和嘀咕:“……哼,龟儿,看他那和顾成黏黏糊糊的样子,还相顾垂泪,怎么,打量这回没有了靖难,害怕自己的君臣佳话跟着灰灰,见缝插针地要把这一幕给补上?”
“还拿他老爹做梯子,在我责罚顾成的时候提议让顾统戴罪立功……”
“你想补,我就让你补!回头找宫廷画师给你画下来,就挂在殿里头,挂在你的脸面前,让你日日看,夜夜看……”
这时候,朱元璋终于发现蓝玉进来了。
君臣面面相觑。
蓝玉:“?”
皇帝刚才在发什么呓语?
朱元璋:“。”
老朱淡淡一声:“来了啊。”
转身便坐回自己的宝座,一点没有被大臣看见自己站在窗口说儿子小话的尴尬。
蓝玉于是行礼:“臣叩见陛下。”
朱元璋最近他正腻蓝玉,对这家伙冷冷淡淡,也不叫起,直接说:“接下去有件事,要你去办。”
“请陛下吩咐。”
“你去西天吧!”
蓝玉耳听这句话,也不意外,只是心中一阵狂笑复一阵冷笑。
朱皇帝啊朱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