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章 约见李星群

“那也比蜡烛强!” 赵受益哈哈笑起来,笑声震得窗棂轻颤,“蜡烛还怕风呢,这灯隔着玻璃罩,多大的风都不怕。” 他忽然指向西南角那片黑暗,“不过徽柔,那一片黑黢黢的是什么地方?”

赵新兰脸上的笑意淡了些:“那是张茂的地盘。” 她走到地图前,用指尖点着西南坊的位置,“此人原是大同府的旧吏,当年萧骨作乱时便占了西南坊,这些年靠着筑篱笆、设关卡,硬是把那片地方变成了独立王国。绑架百姓,不让百姓到东城来,李星群顾忌西城的百姓没有直接对他们下手,这几年也在想办法。” 她顿了顿,声音沉了些,“前几日还有人来报,说他暗地里招兵买马,怕是没安好心。”

赵受益的手指在栏杆上轻轻敲击,节奏与远处火车的汽笛声莫名合拍。“朕知道了。” 他忽然道,“你去跟星群那孩子说一声,明日让他到这里来见朕。”

“是,父皇。” 赵新兰屈膝行礼,耳坠上的珍珠在灯光下划出道柔和的弧线。

“都累了,早些歇着吧。” 赵受益挥了挥手,转身走向内室。经过那盏电灯时,他特意停了停,看着钨丝在玻璃罩里发出柔和的光晕,忽然想起李星群在五台县时说过的话 ——“好东西不该藏着,得让天下人都能用得上”。

窗外的风卷着几片雪花掠过玻璃,电灯的光芒却依旧安稳。刘仲甫望着那片光晕,忽然觉得袖中《论语》的纸页,似乎没有往日那般沉重了。陈旸则对着灯光调了调琴弦,发现这光亮下,连最细的丝弦都能看得分明,倒省了许多眼力。

夜色渐深,宾馆的灯火与全城的星河交融在一起。唯有西南坊那片黑暗,像头沉默的兽,伏在繁华边缘,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破晓。

晨光刚漫过宾馆的玻璃幕墙,李星群已站在套房门外。檐角的冰棱滴着水,在青石板上洇出小小的水痕,他拢了拢官袍下摆,听见屋内传来铜盆碰撞的轻响 —— 想来是赵受益正在洗漱。

“进来吧。” 门内传来略显沙哑的嗓音,带着晨起的慵懒。

李星群推门而入时,正见两个内侍捧着铜盆退下,赵受益披着件月白棉袍坐在镜前,铜镜里映出他半白的鬓发,却丝毫不显龙钟。看见李星群独自进来,老人嘴角当即漾起笑意:“不错不错,看来你是懂朕的。这微服私访要是闹得满城皆知,倒成了笑话。”

李星群心里暗叹昭姬料事如神,面上却嘿嘿一笑,抱拳躬身:“都是陛下平日教谕有方,微臣不敢居功。”

“教谕?” 赵受益对着铜镜调整玉冠,语气里带了几分追忆,“从你二十二岁金榜题名,到如今该有十七年了吧?男子逢九祝寿,你这四十岁的人,倒比当年在金銮殿上瞧着沉稳多了。”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李星群,“吃过早饭了?”

“回陛下,微臣已用过。”

赵受益挑眉,指尖在案上的茶盏轻点:“说吃过了,那便是吃过了。不然朕可要治你个欺君之罪。” 他忽然摆手,“今日叫你来,没什么军国大事,就当君臣闲聊。”

李星群一愣,刚要应声,却听赵受益又道:“总低着头做什么?难不成还怕朕吃了你?这般拘谨,可没法好好下棋。”

“是,陛下。” 李星群缓缓抬头,目光不经意扫过赵受益的面庞 —— 这一看心头猛地一震。寻常七十岁老人眼底早该蒙着一层浊雾,可赵受益的眼瞳亮得惊人,像是淬了晨露的寒星。更让他心惊的是那股生气,从老人宽松的棉袍下透出来,沛然如少年,绝非暮年之人该有的气象。他毕竟是百草谷出身,精研医理,看得出这是气血充盈到极致的征兆,不由得暗暗咋舌。

“发什么怔?” 赵受益笑骂一声,冲外间扬声道,“仲甫,摆棋!”

刘仲甫应声而入,手里捧着个乌木棋盒,棋盘铺开时,黑子白子落在盒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陛下常说要讨教棋艺,今日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