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伊进咖啡厅时,和筱莹已经点好茶点了。
几天不见,和筱莹又胖了些,笑起来都浅浅的双下巴。
这是她的死穴。
盛南伊没敢打趣,瞥一眼她面前的焦糖玛奇朵,揶揄道:“怀孕少喝咖啡。”
和筱莹不甘落后,挑挑眉,“咖啡没事,不喝酒就成。”
盛南伊知道她在内涵自己,却也没底气硬怼,“我那是……不知道自己怀孕。”
刚接手公司那会,她憋着一口气,应酬时难免要喝酒,还醉过几回。
后来又出了次小车祸,查出怀孕,也借由意外戒了酒。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又问:“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和筱莹一听就头大,“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于是乎,接下来二十分钟和筱莹疯狂吐槽陆斳珩对婚礼的上心,事无巨细,吹毛求疵,令人发指。
可她吐槽时笑眼弯弯,完全沉浸在幸福中的模样。
突然,一道尖锐的嗓音响起,“莹莹姐,美丽的准新娘,祝你这次婚礼比上次办得更强!”
一个白色网球装的女孩上前,青春气息瞬间扑面。
和筱莹笑容僵在脸上,“常蕾,你说你一好好的孩子,为什么偏偏长张嘴?”
常蕾明媚娇憨的脸上盈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莹莹姐,人家真心祝福你嘛,你知道的我一向真人不说假话。”
和筱莹腹诽:孩子能活到现在没被打死也是不容易。
常蕾自顾自说着,一扭头看到盛南伊,像发现了新大陆,“我的天,伊伊姐?是真人吧?几百个记者没逮到的人,我就这么直接遇上了?难怪星座运势说我今天出门能遇贵人……”
和筱莹猛使眼色,见她不为所动,只能好心提醒,“那你的星座运势有没有告诉你必须低调行事,否则水逆。”
常蕾后知后觉,望着四周投来的目光,吐吐舌头,屁颠屁颠上前,晃晃盛南伊胳膊,“伊伊姐大人有大量,自然不会跟妹妹计较。何况……”
她顿了顿,冲盛南伊眨眼,“姐姐有当代大卫在旁,岂会把我这个小喽啰放在心上。又幸福了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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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有人招呼,常蕾摆摆手,“姐姐们,婚礼见!”
和筱莹左眼皮跳跳,干笑两声,“呵呵,这丫头……”
煽风又点火,现在一溜烟儿跑了,让她一个孕妇收拾残局,合适吗?
她抿了口咖啡,“伊伊,你别生气,蕾蕾心直口快,说话做事不经脑子……”
“嗯。”浑不在意的口吻。
和筱莹却噗嗤一声笑了。
盛南伊蹙眉,“好笑?”
和筱莹一本正经,“我只是想起一些开心的事。”
盛南伊给她一记“最好是这样”的眼神。
和筱莹眼神坚定,“我马上结婚了,不该开心吗?”
说完笑容便淡了,托着腮,慢吞吞地道:“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真没想到我还会跳第二回,而且还是双重身份。伊伊,你说我会是一个好母亲吗?”
这话真是问对人了。
她能知道?
盛南伊眸光微闪,心绪复杂。
和筱莹拿小勺子搅拌着咖啡,视线逐渐失焦,“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冬天的雨夜,我穿着单薄的衣服,被和家人赶出门。他们明明拿到亲缘鉴定书了,为什么不肯承认我呢?
我妈带我走的时候,我以为她是我此后唯一的依靠。可我洗完澡出来,房间却是空空的,原来她已经和那个男的搞上了,就那么迫不及待……”
她声线稳定温和,笑容潋滟。
盛南伊想起风雨中摇曳的百合花,有种为她遮风避雨的冲动。
长长的眼睫上有晶莹闪烁,她随意抬手抹去,语调不疾不徐,“有时候我也无法界定对她的感情,应该爱她还是恨她。养儿方知父母恩,我终究还是理解她了。她坚定、聪明,知道想要什么,也知道怎么得到。开局一把烂牌,她却打得很漂亮。”
盛南伊无法否认。
和筱莹母亲唐青青四段婚姻,一次比一次嫁得好,最终迈入砚城四大家族之一凌家的门槛,并稳坐凌家太太宝座数年。
如果阶级跃升就是她想要的,她确实完成得很漂亮。
“可能她觉得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我才能得到庇护吧。我虽不是凌家正儿八经的小姐,但总归顶着凌家光环,也没人会当面欺辱我,也不会再在冬天的雨夜被赶出门了。”
“筱莹……”
知她一路走来艰辛,盛南伊握住她的手。
和筱莹反而拍拍她的手,眼里水汽散去,“嗐,我没事,就是怀孕了感慨会比较多。我现在好得很,马上就是陆家三少奶奶了,谁还敢欺负到陆家人?
我和陆斳珩也好得很,就是有点后悔当初嫁给陆晨飞。你说我那会儿脑子是不是糊涂了,精挑细选居然嫁了个烂人。”
提到这个名字,盛南伊牙都痒了,冷哼一声,“好端端提他做什么?”
“不想提,却又是不争的事实。”和筱莹叹气,摸摸尚不明显的肚子,眉眼凝起些许愁绪,“伊伊,怀孕是挺神奇的,孩子在我肚子里一点点长大,我母性大发,居然已经开始头疼她以后因我之前的婚姻被讨论了。”
盛南伊不解地问,“为什么?”
和筱莹有些惆怅,“虽然他出轨在前,但当初闹得太难堪。唉,我前二十几年活得难堪也就罢了,却不想孩子从小也被人指指点点,谁不想孩子在清清白白的环境中长大啊!”
谁不想孩子在清清白白的环境中长大……
盛南伊回家路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