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倒也有几分皇帝的心计,刘备来送礼却无端遭到马日磾的构陷,肯定是有怨气的。
而将此事归咎于袁绍的离间计、以目示意马日磾退下,然后善言安抚刘备,则可以将之矛盾冲突暂时化解。
刘备亦是趁势道:“古人常言,流言止于智者。陛下能识破袁逆的离间之计,堪称圣明之君。”
简单的两句话,将紧张的氛围彻底化解,还让刘协对刘备的好感再次攀升。
刘协大笑:“征北将军以德报怨,无愧仁德之名啊。宗室能有征北将军,是汉室之幸!”
“朕曾让宗正卿查阅宗族世谱,论辈分,朕亦当称呼征北将军一声皇叔。”
刘备连忙婉拒道:“陛下切勿如此称呼臣,这有违君臣之礼。”
刘协挥手道:“朕与征北将军,是君臣之礼;但朕与皇叔,是侄叔之亲,又岂会违礼?”
“征北将军切勿再推辞,随朕去太庙,朕要祭拜先祖,正式拜征北将军为大汉皇叔,永保汉家。”
顿了顿。
刘协扫视周围,又道:“众公卿不可再谏,否则休怪朕以犯上之罪论处。”
说完,刘协又邀刘备上马,同往太庙。
郑平全程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观察这个小天子的手段。
“差一点啊,倘若这小天子肯放下帝王的身段,亲自为使君牵马执辔。”
“哪怕是我心中再不愿,也只能助使君当一个忠心耿耿的大汉司徒了。”
刘协有拉拢人的手段,当众识破袁绍的离间计,又拜刘备为大汉皇叔,刘备脸上的喜悦和钦佩是发自内心的。
然而,刘协终究是长在深宫之中,又少年继位,没有刘备在底层的经验,这礼贤下士的水准始终恪守礼法。
倘若刘协和刘备置换下身份,牵马执辔、倒履相迎、把臂同游、桃园品酒、促膝长谈、抵足而眠、织席编鞋,一连串的组合拳下去,再委以重任。
即便郑平善于谋划全局,也不敢替刘备谋划称帝之路,否则以刘备的个性,被迫称帝之日就是郑平身死之时。
刘协这恪守礼仪的礼贤下士,也让郑平坚定了替刘备谋划称帝之路的决心。
刘备是真心待麾下文武,而刘协用的依旧是帝王心术。
真心可以偷换明月,而帝王心术,却是如虎在侧!
面对刘协的强横,不论是马日磾,还是陈宫、张邈都保持了沉默,连建威大将军吕布,亦是缄口不言。
太庙。
刘协让人准备了祭品,在宗正刘艾的主持下,祭拜天地和列祖列宗,正式拜刘备为皇叔。
刘艾早准备了皇叔的金印紫绶,显然这不是刘协的一时兴起。
赐了金印紫绶后,刘协将众公卿都留在了太庙外,只跟刘备一人独处。
“皇叔,朕如今虽然亲政,但朝中诸事,并非事事能顺朕心意。”
“张司徒、陈尚书、马太傅、杨太尉等人,各成一系,建威大将军吕布虽然听朕号令,但他跟张司徒和陈尚书走得很近,朕也难放心任用。”
“朕本想迁都青州,奈何朝中公卿各执一词,有让朕去陈留的,有让朕去颍川的,有让朕去弘农的,甚至还有让朕回长安的。”
“皇叔,朕到底应该迁都何处?”
刘协希冀的看向刘备。
这些天,迁都之议已经让刘协焦头烂额了。
各说各有理,但就是彼此不服,每次一讨论迁都就会吵个不停。
刘备谨记郑平的嘱咐,佯思一阵,道:“陛下,臣以为,可迁都颍川。”
刘协吃了一惊:“迁都颍川?这是为何?难道朕不能去青州?”
刘备轻叹:“陛下,青州无险可守,临淄城外又一马平川,倘若陛下前往青州,袁绍必定尽起幽冀并三州之兵来打青州。”
“以青州一州之力,很难抵挡袁绍大军,而其余各州又难以在短时间内驰援青州。”
“为陛下安全计,不可迁都青州。”
刘协有些不甘心:“皇叔不是在修建广固城吗?难道不能迁都广固城?”
刘备摇头:“陛下,若要完全修好广固城,至少得十年时间,现在的广固城还不堪用。”
“更何况,臣本就受非议,若臣真的让陛下去青州,不知又有多少人会怀疑臣勾结袁逆。”
“臣不愿陛下为难。”
刘协顿时忿忿不已:“皇叔难道不信任朕吗?朕岂会是听信谗言的昏君?”
刘备凝声道:“陛下,流言可畏,不可不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