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卿颜缩回指向琅伯咽喉的利剑,抬首瞥一眼阿木,那小子掰着手指,瑟缩着身子走到将军身边,苦着脸说:“不怨我,孙植那家伙提前给我喂了解药,让我一个时辰之后去给王爷喂解药,然后他就一溜烟跑了。”
周卿颜一听便知,阿木提前给安烁服用了解药,他肯定是猜出琅伯又生出事端,便带着安烁来解救琅伯。这样一来,便打乱了周卿颜的计划,本打算在琅伯认罪后解决掉他,毕竟留着这样一个危险的人在麟王府,他要时时刻刻为云攸的安危担忧。
一劳永逸的法子,就是让危险的人永远消失。
阿木转身看到床榻上的云攸,床头半幅帐幔垂下,云攸的脸隐在阴影下,显得比平日黝黑了许多,看上去犹如中毒一般。
阿木悲从中来,刚嚎出半声,生生被周卿颜的一句“她还活着”给顶回去了。阿木哀伤的神情瞬间凝固,又在弹指一挥间消逝。
安烁在桌案旁淡然坐下,神情忧思恍惚,倏忽眸光猝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却又高深莫测,让人探不出一丝涟漪。
“琅伯受本王之命取云攸性命,若论罪,本王乃罪首,将军若向陛下禀报,莫要牵连无辜之人。”安烁目光如炬,与周卿颜的眼神相互纠缠、对抗、厮杀,电光火石之间,筑起一道无形的屏障。
人与人之间的隔阂与疏离,总是在毫无防备的一瞬间发生。
安烁若不是心中笃信,周卿颜不会将此事闹到皇帝面前,也不会如此理直气壮地撇清琅伯的罪行,他以自己的性命相要挟,可真是将周卿颜拿捏得死死的。
周卿颜暗叹一声,默默放下手中的剑,剑锋在地上拖出“吱吱”的声响。他用看穿一切的犀利眼神,审视着面前的主仆两人,让人为之震慑、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周卿颜喉中发出低沉的蔑笑,目中寒意加深,诘问道:“琅伯,若把你对王妃所做恶事,如实道来,我可以考虑原谅你……”
不知原谅什么,在安烁面前,诚觉世事皆可原谅。
“老奴传信给玲珑,在樊州驿馆,遣三名杀手掳走她,毁她清白再杀之;王妃在东宫救卿玉时,命玲珑污蔑她下毒,险些被太子杖毙;王妃受伤被扔到王府门口,老奴欲用她的头撞击抱鼓石,一击毙命;把王妃扔下台阶,意外撞上荷花缸;故意将王妃的血衣扔到王府外,引来毒蛇意图毒死王妃……”
琅伯战战兢兢地说完,须臾,嘴角泛起意味不明的笑意,似是解脱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