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老祖宗。”
……
朝阳州,朝阳王府。
作为仙朝最为显赫的封王之一,朝阳王的府邸就坐落在朝阳府城内,并占据了中心地带一片极为广袤的区域。
从最初的朝阳公主府,到后来的朝阳王府,随着实力和地位的提升,朝阳王的名号也是愈发地显赫。
以至于近千年来,朝阳群众们只知朝阳州有“朝阳王”,而“不知”有“朝阳府君”。
然而,人有生死,月有盈缺,三千多年后的今天,曾经鼎沸一时的朝阳王府也渐渐沉寂了下来,笼上了层层暮气。
作为由公主加封而成的封王,朝阳王和北域王那种世袭罔替的封王有着很大的区别。
按照仙朝皇室的祖规,朝阳王所拥有的宝典,以及她因公主身份而从皇室继承来的道器等物,都必须在她陨落之前传给下一任公主。
就连她的朝阳王府,在她陨落之后也会被皇室收回。当然,她的后裔之中倘若有凌虚种,可以优先继承。
当然,这样的祖规也并非只针对公主。
事实上,在仙朝,像北域王那等世袭罔替的封王才是少数。那都是他们的祖辈曾经立下过不世功勋,赏无可赏,封无可封之下才能有如此待遇。
一般的封王,倘若是从皇室宗族之中继承的宝典和道器,也依旧是要还回去的,只是子嗣之中若是有特别争气的,可以优先继承而已。
而朝阳王的宝典,因为她公主的身份,要更加特殊一点。
继承宝典的人选可以由她自己来定,却只能在公主之中选择。
事实上,大部分情况下,并不存在更多的选择。
就像这一次,最适合接替朝阳王位置和宝典的,也就只有一个三公主——靖安公主。
其他公主不是年龄大已经有了传承,要不就是年龄太小赶不上趟。
而如今,朝阳王寿元将尽,宝典的传承已经近在眼前。
朝阳王府后花园。
花园一角,伫立着一座隽秀的小楼。它高有百丈,周围翠竹环绕,环境清幽而僻静。
这座楼,名为“赏月楼”。
赏月楼顶端的露台上,已入垂暮之年的朝阳王正凭栏而立,安安静静地观赏着冷冽而清爽的月光。
她的神色恬静而安然,就连脸上的皱纹都松弛而柔和,就像是普通的世家老太君一般,丝毫不见前些时候暴揍烈火真君魏东庾时的绝世霸气。
同样已经老态尽显的朝阳王夫姚元刚,则是袖手站立在她身侧,就这么静静地陪着她,又像是在守护着她。
时间,仿佛已经停留了百年,千年。
“唉,罡风太烈。”
朝阳王轻轻一叹,收回了目光,声音中似乎有些惋惜。
姚元刚哑然失笑:“你呀,还放不下当年那事儿啊?”
年轻之时,朝阳王就一直想飞到圆月上去玩。等到晋升了凌虚境成为大佬之后,她就做了一番充足的准备,而后朝圆月飞去。只可惜,九霄虚空之上罡风太烈,连有道器护身的她都挡不住,最终她只能无奈败退而回。
结果回来之后没多久,她就又被仙皇叫过去骂了一通,说她不知天高地厚,没死在虚空之中实属幸运,责令她不准再乱来。
这件事传出去后,没少被人当成笑柄,朝阳王因此很是丢了一回脸。姚元刚自然对这件事印象深刻。
“人生在世,总会有些遗憾。任凭你手段通天,也不可能事事圆满,总有那么些事让你无力回天。”朝阳王平静地道。
“哟,这话可不像你的性格啊~凤威。”姚元刚轻笑,“在我的认知中,凤威你从来没有怕过什么,脾气一旦暴起来可是战天战地战仙皇……唉,那一次连累我也被仙皇揍了一顿。”
“是啊,年轻真好。”朝阳王笑了笑,不知不觉也陷入了回忆之中,“你还记得吗?那时候咱们才一百多岁,带着一群志同道合的兄弟姐妹们一起开辟朝阳公主府。那时候,我们大家聚在一起,总嚷嚷着要干出点大事来,像什么斩魔尊,驱妖魔,带领人族走向辉煌等等等等……那时候咱们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只可惜,当初吹下的那些牛皮,如今一个都没实现,反而是大家没能抵得过时间,一个个相继陨落,到现在就剩下了我们两个。”
见朝阳王脸色有些伤感,姚元刚心中也有些不好受,不由得轻轻扶住了她的肩膀,安慰说:“凤威,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咱们辛苦了一辈子,到了如今,肩膀上的责任也该交给后辈们去承担了。”
“这我自然知道。我也没有不想交的意思。”说起这事,朝阳王就不免想起了前段时间【东昌王】特意来王府拜访时提到的事,忍不住皱了皱眉,“我可不喜欢靖安,她……太假。”
“你可以不喜欢靖安公主,毕竟你们两个性格相冲。”姚元刚笑着说,“但你也不能不承认,靖安各方面的表现还是很出色的,比起你当年来也是不遑多让。何况,除了靖安之外,你还有其他人选么?凤威,你的时间不多了,已到了必须做决定的时候。”
闻言,朝阳王一阵沉默。
良久之后,她才说道:“我明白了,这事听你的。”
顿了一下,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我听说你把姚氏的一个孩子叫来王府了?”
“不错。”姚元刚语气温柔地解释,“那孩子叫姚成超,前些年你也见过的。他最近百年表现出色,为家族屡立奇功,受到了家族的重点培养。我也觉得那孩子很好,是姚氏的福将,希望他未来能给姚氏带来些新气象。”
那言下之意,赫然是准备自己的宝典传给姚成超。
朝阳王跟他一起生活了几千年,哪里能猜不出他想干什么?
闻言,她顿时变了脸色,就连说话的声调都不自觉抬高了:“元刚,以你的身体状况,至少还能再活三百年!你没有必要陪我去战葬。”
姚元刚看着她,语调温柔,声音却格外坚定:“我护了你一辈子,就让我再护你最后一次。”
“但我可以下令不准你去!”朝阳王直直地看着他,语气冷硬,“你知道,我向来很任性的。”
“凤威,我包容了你一辈子的任性,这最后一次,就让我也任性一回吧。你知道,你拦不住我的。”
两人眼神对视,宛若一场无声的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