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么,都说紫府乃千年世家,可一旦紫府熬不过紫府交替这一关,便会以极快的速度衰弱。”太史安康唏嘘道,“西北那一块,不知多少大大小小的世家,都等着于飞前辈坐化,好暗中联起手来围攻蚕食衰败的燕氏。”
“如今燕氏最大的问题,便是于飞前辈寿元无多,哪怕他已经服用了延寿丹,也至多只剩下五十年寿元。而新一代的紫府种燕玉京,至少还得一百五十载才能成就紫府。这中间一百年无紫府的空档期,便是燕氏最脆弱,也最危险的时期。”
“到时群狼环伺,燕氏能不能的挡得住暂且不提,至少燕玉京修炼和冲击紫府境的资源怕是跟不上了。而我作为郡守,也不可能参与世家正常竞争太多。”
紫府世家,便是靠着紫府强者的威慑力,才能让底下世家心服口服,不敢掠其锋芒。一旦紫府陨落,交替出问题,原本那丰厚的家底,就立刻成了催命符。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没有足够的实力,却拥有让人艳羡的财富,岂会不遭人觊觎?
当初宇文氏急着让宇文赤娓晋升七尾,就是这个原因。这还是碧莲夫人出身四品上官氏,背后有上官氏撑腰,对其他世家有一定威慑力,才能勉力维持,否则怕是连宇文赤娓晋升七尾都熬不到。
即便是王守哲,也是仗着有天河真人撑腰,有王璃瑶这个明面上的大天骄撑门面,让其他世家心有顾忌不敢乱来,才敢发展飞辇业务,发展其他产业,飞快敛财。否则,他赚的钱越多,死得越快。
安北卫的计划,也是有皇室做背书,才能开展,否则,一个六品世家持有海量财富,那简直与找死无异。
王守哲端着酒杯,慢慢品尝,顿了一下才说道:“潮起潮落,月圆月缺本就是世间常态。若以宏观角度去看,当燕氏倒下后,短则三百年,多则五六百载,陇左西北之地必将诞生出新的紫府世家。”
“纵观大乾历史,此等世家兴衰更迭,始终在不断地上演。”
燕于飞和燕飞鸿的脸色都是一变,眼神一下子沉重了起来。
守哲家主的意思,莫非是在推诿?不想沾这件事?
一下子,两人便内心惶惶,患得患失了起来,不由双双看向了太史安康,希望他再出出力。
“唉,话虽如此,可于飞老祖终究对安康有恩。”太史安康拱手说道,“守哲若是能搭把手,安康感激……”
话未说完,就被王守哲郑重地阻止道:“郡守大人莫要如此折煞守哲。我王氏一路成长过来,承蒙太史郡守多处照拂,守哲感激在心。”
“此事,非我不愿管。只不过守哲实话实说,燕氏会有今日之危,实乃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此事先搁置,还是先谈一谈你第二桩……”
他的话还未说完,燕氏家主燕飞鸿急了。
他急忙起身道:“只要守哲家主肯答应帮我燕氏度过此难关,我们燕氏愿意将明珠双儿,嫁到王氏来。”
话音落下。
王守哲脸色一沉,看向燕飞鸿的神色之中泛起了一丝冷意。一旁作陪的王守勇,王守廉,以及王室昭脸上的笑意也瞬间凝固。
不过一句话,刚才还宾主尽欢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极其压抑。
“飞鸿,你尽胡闹。”于飞老祖心下一沉,急忙对燕飞鸿斥责道,“守哲家主是何等思虑深远之人物,他如此安排定有深意。他与太史郡守说话,哪轮得到你来胡乱插嘴?”
“是,是,老祖,我错了。”燕飞鸿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冒失了,脸色惨淡至极,不断擦着额头冷汗,“守哲家主,是燕某情急,失了礼数。守哲家主要打要罚,飞鸿都认了。”
王守哲闻言,脸上的冷意似冰雪般消融,春风和煦般的笑了笑,抬手敬了一杯酒后起身说道:“于飞前辈,飞鸿家主,守哲刚从域外归来,身心难免有些疲惫,已不胜酒力,便不作陪了。我自罚一杯以表歉意,随后,便由室昭、守勇、守廉他们相陪。”
他的态度,虽然仍旧和之前一样,如同春风化雨般令人舒适,却令燕氏一众人的心一下凉到了谷底。
燕于飞和燕飞鸿互相望了一眼后,也是急忙扯出笑意,纷纷说:“守哲家主当以身体为重,请随意,随意。”
“室昭,你和你五爷爷六爷爷陪好贵客,莫要失了咱们王氏的礼数。”王守哲拍了拍王室昭的肩膀,“务必要宾主尽欢。”
“是,爷爷。”王室昭拱手应道。
王守哲略作安排后,才向太史安康相邀道:“前些时候,安业孝敬了我些野灵茶,虽不如高阶灵茶仙茶那般昂贵,却是意蕴深长,别有一番滋味。郡守大人若是不嫌弃野茶粗鄙,不如去守哲小院品茗一番?”
太史安康起身,欣然接受道:“安业那小子拿得出手的茶,岂会是等闲凡品?既如此,今日我就沾一下守哲的光了。”
他与王守哲一同离开宴会厅时,还朝燕于飞老祖投去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紧随守哲去了。
“诸位前辈来我王氏作客,若有不周到之处尽管提出。”王室昭开始热络地招待起燕氏一众人,仿佛丝毫没有受之前的影响,“于飞前辈,您尝一尝我们灵宝葫芦自酿的灵酒……飞鸿前辈,这是安江特产清蒸赤尾灵鱤,椒盐五阶灵鳄肉。”
王室昭和守勇、守廉他们的招待,不可谓不用心、不热情、不周到。
而燕氏一众,也是尽可能做到“受宠若惊”和“十分满意”,场面自然是十分热闹,一副宾主尽欢的模样。
然而,于飞老祖和燕飞鸿家主满面堆笑尽享招待之余,心中却是越发地惴惴不安。
他们想要弄清楚守哲家主真正的意图,然而几次小心翼翼地试探,却都被王室昭“不经意间”岔开了话题。
这让他们愈发不安,却又没什么办法,只能继续食不知味地“享受”着招待。
……
与此同时。
王氏一众负责招待燕氏小辈们的年轻人们,也真正做到了和燕氏同龄人间打成一片。
王氏的家教极严,族学更是会严格要求各种礼仪规范,为人处世和接人待物上,都会有学习和考核。
这些成绩都是会算进族学总分中的,谁敢在这方面不及格?要真不及格了,迎接他们的基本都是一顿猛揍,丢回族学重新学去。
这次负责接待燕氏小辈的为首主力,乃是“室”字辈的老十五王室丰。他是王守哲次子王宗瑞的次子。
王室丰哪怕不是王宗安那嫡长一脉出身,细分起来只算是嫡次脉,但是只要王守哲还活着,哪怕是嫡次脉,身份地位也是非常高的。
他今年二十岁,长相自然是继承了爷爷王守哲的英武俊朗,而且他已在【长宁联合制造司】的基层踏踏实实地锻炼了两年,如今已经升任长宁联合制造司,琉璃制造工艺深度研发部,第三科室副主事。
踏上工作岗位的他,已经褪去了族学时代的青涩,逐渐有了精英青年的气度。
不同于在场的其他弟弟妹妹们,或是燕氏年轻人们肩膀未挑担子的稚嫩,王室丰一言一行,都显得十分成熟稳重,行事周全,颇有他父亲王宗瑞的影子。
不但是弟弟妹妹敬畏他,连燕氏那些同龄人,也都不知不觉对他产生了仰望敬畏之感。
“室丰哥哥。”
开口的是一位同样已经跨入家族企业的女孩子——王璎蕾。
她微微嘟着小嘴说:“真羡慕你,短短两年时间就升到副主事了。我这都快工作一年了,室川六哥还是把我当小孩子,整天就让我做做传消息,收发信件等零碎的小活。这让我在族学里学的那些功课,一点都派不上用处。”
“璎蕾,你要有耐心,咱们家族的孩子谁都是从底层做起的。”王室丰笑着安抚说,“不过六哥和咱们年龄差距太大,心态上的确会把你当小妹妹来照顾,总觉得你还没长大。你若想要有成长,可以先申请去炼器产品的销售部门做起,把身上的世家小姐气息收一收,脚踏实地干上两年,出点成绩再说。”
“今日有贵客在场,我就不与你细说了。”王室丰怕冷落了客人,说道,“明日我正好有空,你来找我,我帮你出谋划策一番。”
“多谢十五哥。”王璎蕾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