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的远程货车,拉车用的都是专门购买的北地蛮牛,体型比南方的牛大了一圈不说,耐力也强,力气也大,脚程还快。
车厢也是专门改装过的,乃是一个有锁的全封闭大车厢,防雨防风,还有一定的防御能力,哪怕运气不好,在路上遇到凶兽袭击,也有很大概率能保全货物。
车厢前半截,靠近车头的地方,还有一个专门开辟出的小单间。
这个小单间和后面的车厢是隔开的,只能从车头方向进入,左右有窗,里面的面积刚好够两床铺盖,方便赶车的家将轮换休息。偶尔不得不在野外露宿的时候,凑合一下也能住人。
经过改装的货车,不仅方便好用,载货能力也是一般牛车的一点五到两倍,大大增加了钱氏商行的运输能力。货物在运输途中丢失或者损坏的情况,也因此大大降低。
而运输能力和信誉,也恰恰是钱氏商行的根基所在。
正是因为有着优秀的运输能力,以及多年积累下的保时,保质的信誉,钱氏商行才得以让其他世家相信他们,将自己的货物交给他们来运输。
然而,今天,这一条一直都走得很顺利的路上却出了岔子。
“前面怎么回事?你过去问问情况。”
看着前面的牛车久久都没动上一下,把路都给堵上了,钱忠感觉情况有些不对,便朝随身的伙计吩咐了一句。
伙计当即便领命下了牛车,从护送的家将手里牵过一匹马,骑着马匆匆去了前面。
这支车队虽然只是钱氏商行诸多车队之中的一支,但规模却一点都不小,足足有四十八量牛车,左右还有家将护卫,整个队伍足足有近两里长。
钱忠虽然有着灵台境的实力,但他坐镇中央,也没本事看清和听清近一里外的情况。因此,他这会儿着实有些纳闷。
过了好一会儿,那伙计才骑着马匆匆赶了回来,脸上带着明显的忧色:“忠叔,前面的路被路障拦住了,有庆安郡的官兵把守,说是在修路。暂时不允许通行。”
“修路?”钱忠不解,“这庆北走廊用了这么多年,天天车碾牛踏的,夯土压得比官道还结实,哪里用得着修路?而且,这么多年来,也从没听说庆安郡修过这条路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忠叔,我们现在怎么办?”伙计询问道,“原地修整,等路修好吗?”
“不行。”钱忠摆了摆手,“这批货里面除了平日里携带的南北杂货,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天工坊总店专门跟王氏定制的洋玻璃制品,我早跟天工坊的掌柜定了契约,最迟再过一个月就得交货,咱们已经耽搁不起了。”
王氏两个月前就已经将定制的洋玻璃制品制作完毕,交给了他们,留给钱氏的运输时间是绰绰有余的,如果这样还误了交货时间,责任全在钱氏,钱氏势必得赔付大量的违约金。
而且,违约金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天工坊的东家可是三品世家公冶氏,钱氏根本开罪不起。
万一天工坊的掌柜因此恶了钱氏,回头在东家面前给钱氏上点眼药,钱氏好不容易才在大乾国都打开的一点局面,说不定又得回到过去。
钱忠一想到这些就头疼,思忖片刻,吩咐伙计道:“让大家原地修整片刻。我去前面看看情况,想办法让官兵给我们通融通融。”
说着,他就牵过小伙计手里的马,策马去了前面。
很快,他就看到了那一排排黝黑高耸的路障。
庆北走廊是沿着水流的方向走的,南面相隔不到一里地的位置就是锁春江,北面则持续走高,乃是一片人烟罕至的林海,偶尔会有凶兽出没,因此,用来建造路障的都是坚实的硬木,可暂时抵挡凶兽冲撞,十分结实。
此刻,连绵的路障几乎把路面完全挡住了,唯有缝隙之中能隐约看到有穿着制服的官兵出没。
钱忠解下腰间的佩剑丢给家将,随即策马上前,大声道:“敢问前面可是庆安郡的官兵?在下钱氏商行钱忠,烦请通融一下,我要见你们的统领。”
话音落下,路障上方探出颗戴着头盔的脑袋,瞅了他一眼,随即丢下一句“等着”便一跃下了路障,跑后面通知去了。
没过多久,就有一座路障被挪开,一个穿着统领制服的中年官兵从后面走了出来。
“嘿哟~这不是钱掌柜么?”一见到钱忠,那统领就笑着打了声招呼,“咱们这可真的是好久没见了。”
“赵统领?”钱忠愣了一下,连忙迎上去套近乎,“十几年不见,统领这是高升了?看您这军服……您这是升到校尉了?恭喜恭喜~”
钱忠早年在庆北卫当过一段时间的掌柜,跟这赵志邦打过交道。这人表面上笑呵呵的,实际上做事情事故老辣,不是个好打交道的人。
“我早就不在庆北卫了,现在是庆安郡的游击校尉,和另外几个校尉一起负责北面的巡防事务。”赵志邦说着拍了拍身后的路障,“这不,今儿个就被派来协助修路了。”
闲聊几句,钱忠便将赵志邦拉到了一边,低声道:“赵校尉,您这修路也不知要修到什么时候。我这批货客人要的急,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说着,他就从怀里取出一张金票,想要往赵志邦的怀里塞。
然而,看起来很好说话的赵志邦却没收这张金票,反而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通融的要求,还说什么修路过程中常有意外发生,不让他们过去是为了车队的安全着想。
任凭钱忠好说歹说,费尽了唇舌,赵志邦也不肯松口,硬生生把钱氏的车队拦在了路障后面。
钱忠心里又是憋屈又是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眼见着赵志邦就要走,他忙上去一把拉住,强忍住怒气低声下气道:“校尉大人,就算要死,您好歹也让我当个明白鬼。之前在庆安郡城里,我的货就被扣押了好几天,现在又拦着不让走,这里头到底是什么缘故?我也没得罪您啊?”
说着,他顺手把手里的金票塞进了赵志邦手里,死死攥住,不让他还过来。
“我说钱掌柜,你好歹也是做了这么多年掌柜的人了,怎么连这点事情还看不明白?”
赵志邦无奈,看了眼手里的金票,想了想,到底还是收了,随即传音给他低声道:“今儿这事可是上面安排下来的。通融是不可能通融的。你还是让你家家主赶紧想一想,最近得罪了谁吧~”
说罢,他甩开钱忠的手,拿着金票便回到了路障后面。
高大的路障也随之重新合拢。
钱忠看着面前黑黢黢的一片,心情一片阴霾。
看来,他之前的不祥预感是真的。
庆安郡这边果然有势力在暗中针对钱氏。这情况可比货不能按时交付还要严重得多。
这情况要是不解决,今天是跟天工坊的单子逾期,得罪天工坊,将来还不知要得罪多少家。
长此以往,钱氏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要知道,运输线这一块可是钱氏的命脉之一。
而庆安郡和国都这条线,又占据了钱氏运输业务将近三成的利润,一旦出问题,钱氏的损失必然十分惨重。
而钱氏虽然家大业大,但底下负责具体事务的管事,一般也就是他这样的灵台境,倘若庆安郡这边铁了心要给钱氏制造麻烦,他这个小管事根本扛不住,也不敢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