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铜炉里燃着上好的龙涎香,烟气袅袅缠绕着殿中林立的朱红梁柱,将文武百官的朝服映得愈发沉肃。
九龙御座上的赵构,眉宇间凝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倦意,他脸色苍白,却仍强作精神,显然还未从先前的惊驾余悸中完全平复过来。
目光沉沉扫过阶下肃立的群臣,最终,那道带着疲惫与审视的视线,牢牢定格在了宰相赵鼎身上。
“赵相公,”赵构的声音不高,却在寂静的大殿中清晰传开,“黄庭坚后人之事,虽非你有意为之所致,然身为宰辅大臣,失察之过难辞其咎。”
赵鼎闻言,上前一步躬身奏道:“臣罪该万死。中了刘豫的计谋,险些致官家于危难,臣愿辞去相位,以谢天下。”
他声音沉稳,只是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了笏板,谁都清楚,此次官家在赵府遇袭,他难辞其咎,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如今官家这话,不过是给了他一个体面的退路。
赵构似是叹了口气,语气放缓:“念你辅政多年,并无大过,且此次也非你有意为之,朕准你辞相,特授观文殿大学士、知绍兴府,即刻赴任吧。”
“臣,谢陛下恩典。”
赵鼎叩首谢恩,起身时目光掠过阶下的秦桧,见对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心中不由得沉了沉,他知道,自己这一走,朝中格局怕是要变了。
果然,赵鼎退下后,赵构话锋一转,看向了站在右侧的秦桧:“秦爱卿,前日赵府遇袭,若非你临危不乱,率侍卫护驾,朕恐难脱险。此等救驾之功,当重赏。”
秦桧忙上前伏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臣不过是尽忠职守,护驾本是臣的本分,不敢言功。”
“爱卿不必过谦。”赵构抬手示意他起身,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朕决意,授你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即日复任宰相,总揽朝政。”
此言一出,殿中群臣虽早有预料,仍不免窃窃私语。
秦桧二次拜相,意味着朝中主和派的势力将彻底抬头,谁都明白官家对金议和的心思,从未像此刻这般迫切。
秦桧躬身谢恩时,眼角的余光扫过御座上的赵构,两人目光短暂相接,彼此都读懂了那份心照不宣的谋划。